谨以此文献给那些在智能时代养儿育女,偶而得闲喝点啤酒的爸爸们。
一、阿尔法的报幕
毫无疑问,近年来科技界最大的风口就是人工智能。其实人工智能这事儿吧,在历史上已经掀起过两次波澜了。第一次是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伴随着计算机的发明应用,“达特茅斯会议”标志着人工智能作为一个学术概念的诞生。第二次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后期,语音识别技术的突破,吴军和李开复就是这拨里面的弄潮儿。
2006年,杰弗里·辛顿教授用一篇论文《一种深度置信网络的快速学习算法》拉开了第三次浪潮的序幕,到了2010年左右,各方面的条件差不多成熟了,业界大佬们开始往里面猛砸资源,其中最有名的就是Google收购Deepmind。与前两次风浪主要局限在科技圈内部不同,这第三次人工智能浪潮有一个大众喜闻乐见的引爆点,就是2016年由Deepmind研发的AlphaGo击败围棋世界冠军李世石。
阿尔法狗代表的人工智能技术能够取得突破,是因为集齐了三大基础资源:算法、算力和数据。算法是辛顿教授提出的深度学习,算力得益于计算机硬件技术的发展,而最后一个条件就是今天耳熟能详的“大数据”。这次的AI革命可以概括为“基于大数据的深度学习”,大数据在其中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二、大数据中的小酒瓶
关于“大数据”的概念,有一个已经被讲烂了的例子:沃尔玛发现尿不湿和啤酒之间存在着强烈的正相关性,尿不湿卖得好的时候,啤酒也畅销。有人猜测这是因为新手爸爸们被派出来采购尿不湿的同时会顺手拿一提啤酒犒劳自己。深挖原因并不重要也不必要,光发现这个现象本身就足够了。于是沃尔玛调整了货架的排列,把尿不湿和啤酒摆在一起,进一步取得了销售业绩的双丰收。
这个例子可以用来说明因果性和相关性之间的区别,我们以后再聊。我这里想表达的重点是:就在第三次人工智能浪潮席卷而来的前后几年间,在它大有从一场技术革命燎原成一场社会变革之际,stella和Jasper也先后降生了。于是乎,面对来势汹汹的大时代,青羊区居民周先生,也就是我本人,拿起了啤酒瓶…
也许是啤酒对新手爸爸确实存在某种神秘的吸引力,也许只是自证预言般的心理暗示,总之啤酒成了我生活中的一个小爱好。根据统计数据,中国人均啤酒年消费量约为25升,我也就是个平均水平吧。到今天,我前前后后喝过的啤酒也有小一百种了。作为一名两个小孩的父亲和资深理工宅,啤酒和教育这个话题,多多少少还是值得说道一番。
三、啤酒的原理
东北话有云:“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酒精是粮食发酵得到的产物。酵母菌将粮食中的糖分分解为乙醇和二氧化碳。乙醇就是酒精。酵母菌泛指在自然界里广泛存在的一类真菌。这种微生物喜欢“吃”糖,而粮食中饱含的淀粉就是一种多糖。酵母菌“吃”完糖后“吐出”酒精。但是如果酒精浓度太高又会杀死酵母菌。这个分界线是15%,就是说通过发酵能酿出的最烈的酒就到15度。
要想喝到更烈的酒就得靠蒸馏。蒸馏利用了酒精的沸点比水低,因此在加热的过程中,酒精会首先蒸发。这些富含酒精的气体被抽出并冷凝后,就会得到更纯的酒,再通过反复蒸馏来不断地增加酒精含量,这种方法也称为精馏。我们中国人爱喝的茅台、五粮液、二锅头等白酒,外国流行的威士忌、伏特加、清酒等烈酒都是蒸馏酒。
在制酒业,精馏师是一个高技术工种。因为发酵过程除了得到乙醇还会产生一些杂质,精馏师需要“绕开”这些杂质,将酒精分离出来。我听不少人说过:喝白酒就要喝高度的,第二天不上头。其实让人“上头”的不是酒精,而是混在酒里的各种杂质。“烈酒不上头”应该是“好酒不上头”。
发酵啤酒时当然也会产生不少杂质和杂菌,去除它们的工艺叫做熟化。如今广泛用于牛奶加工的巴氏消毒法,最初就起源于啤酒的熟化工艺。未经工业熟化处理的啤酒就是我们夏天大排档时喝的生啤或者叫鲜啤,这种啤酒保质期很短,低温下也只能保存两三天。
总结起来,啤酒发酵过程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先是糖被转化为酒精和二氧化碳,随后啤酒熟化,去除掉剩下的杂质。
以上讲的是所有酒类酿造的共性原理,还没体现出啤酒的独特之处。即啤酒的那种口感或者说苦味是怎么来的?答案是除了粮食、酵母和水之外,酿造啤酒还需要一种原料,它可以说是啤酒味道的灵魂,这就是啤酒花。啤酒花是一种是桑科葎草属多年生攀援草本植物,又叫蛇麻花,是大麻的近亲。啤酒的苦味就是来自啤酒花里的阿尔法酸。业界还专门定义了一个“国际苦度单位”IBU来衡量啤酒的苦度,1IBU就是1L啤酒里含有1mg阿尔法酸。但是以我个人的生活经验,苦是一种很主观的感受,一瓶25 IBU的啤酒不一定就比一瓶20 IBU的喝着苦。
那么,一开始时为什么要往啤酒里加啤酒花呢?其实,一开始的啤酒里并没有啤酒花。下面我们就来说说啤酒的历史。
四、啤酒的历史
啤酒(beer)的词源是大麦(barley),最早起源于美索不达米亚和古埃及。当时人们发现大麦粥被放置若干天之后会产生一些细小的气泡,吃起来味道可口,还有些醉人,这是因为空气中的野生酵母使糖发酵生成酒精和二氧化碳。简而言之,粥变成了啤酒。
以现代标准来看,这种啤酒的酒精含量相对较低,但富含悬浮酵母菌,极大地提高了其蛋白质和维生素含量 。而当时的人类文明正从狩猎转向农耕,肉类食物(维生素B的主要来源)的减少导致了营养结构失调。换句话说,人类从事农业生产之后,食物质量下降,而啤酒恰好提供了缺失的营养成分。
新月沃土拥有谷物生长所需的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这样的自然条件开启了农业,孕育了早期的人类文明。人们一方面把余粮存入仓库,另一方面举行祭祀仪式向神灵祈求丰收。二者相互交织,粮仓逐渐演变成了神庙。面包和啤酒都来源于神庙中的剩余谷物,稠麦粥在太阳下或热石头上烘烤成为面包干,稀麦粥则发酵变成了啤酒。它们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面包是固态啤酒,啤酒是液态面包。
现代社会的碰杯习俗可能也是源自啤酒。古埃及人和美索不达米亚人没有小杯子,他们只能围坐成圈,用芦苇管从同一个坛子里吸饮啤酒。而现代人在公共场合将杯子聚在一起不是也象征着我们在分享同一坛酒吗?
可以看到,啤酒的历史非常悠久,作为最早的酒精饮料,给人类带了营养、卫生还有欢愉。但是一直到了14世纪,啤酒花这味原料才加入到啤酒中来,最初也不是为了调味,而是用于防腐。在此之前,啤酒只在世界各地分散的小区域内自酿自销,因此仓储保存的需求并不强烈。而啤酒花的推广标志着真正商业化酿酒的普及,也标志着啤酒成为了一门产业。
在啤酒之后,美索不达米亚人又学会了酿葡萄酒。当时,葡萄是稀有之物,只有从遥远的北部山区进口。这使得葡萄酒的价格比啤酒贵出 10 倍以上。所以在美索不达米亚文化中,葡萄酒是一种富有异域风情的奢侈饮品,只有上流社会的人物才喝得起。后来的古希腊人也非常推崇葡萄酒,随着古希腊文明以及它的追随者古罗马文明在全世界广泛传播,葡萄酒取代了啤酒,成为最文明最高雅的饮品。
今天,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等世界上主要的葡萄酒生产和消费国都集中在欧洲南部,这里正是昔日古罗马帝国的疆土。相对而言,消费啤酒最多的地区正是那些昔日被古罗马人视作蛮夷的国家:德国、奥地利、比利时、丹麦、捷克、不列颠及爱尔兰。啤酒已经“沦为”了一种中下阶层的饮料,但其实他们那时喝的啤酒和我们现在通常说的啤酒还不是一回事。接下来,我们再来聊聊啤酒的分类。
五、啤酒的分类
根据我的调研,啤酒并不存在一种统一的分类标准。但是可以先粗略地分成两大块:精酿啤酒和淡啤。不管是我们常喝的青岛、燕京、哈尔滨等本土品牌,还是享誉全球的美国百威,市面上大多数的啤酒都属于淡啤,也叫美国拉格。喝淡啤那可是要被“圈内人”鄙视的,我们钟爱的必须得是精酿啤酒。
先从格调上跟普罗大众划清界限后,我们再来区分两类发酵工艺:下层发酵技术和上层发酵技术。用下层发酵工艺酿造出的啤酒叫做拉格(lager),拉格在德语里是窖藏法的意思。拉格啤酒在酿造期间酵母作用缓慢,窖藏期间会逐渐沉到桶底,所以叫做下层发酵。1842年在捷克的皮尔森城,人们用改良后的下层发酵技术,酿造出一种清澈的淡色拉格啤酒。皮尔森啤酒的酿造技术通过不断发展完善,逐步适合大规模工业化生产。所以可以说捷克是现代啤酒的发祥地。今天捷克的啤酒人均消费量也高居世界第一,高达143升/年。
拉格啤酒传入美国后,由于政府禁酒令,以及大麦价格高昂等原因,人们开始使用廉价谷物代替大麦,生产出遭到欧洲嘲笑的淡啤,也就是上面提到过的美国拉格。鄙视归鄙视,由于淡啤成本低廉,价格便宜,利润丰厚,最终占据了大部分的美国啤酒市场。今天的啤酒巨头美国百威的名字其实就取自捷克的百威镇,后来捷克百威和美国百威还因此对博公堂。
与下层发酵的拉格啤酒相对应的就是上层发酵的艾尔(Ale)啤酒。顾名思义,艾尔啤酒在发酵时,酵母菌会浮聚在酒体的上层。抛开这些学究的定义,我个人的体会是:艾尔比拉格要苦得多。
艾尔啤酒在小规模生产时质量最佳,因为用焦炭烘干的大麦对热量更加敏感。中世纪比利时的修道院是酿造艾尔啤酒的行家,可以说比利时之于艾尔啤酒就如同捷克之于拉格啤酒。艾尔啤酒下面又分了许多小阵营,什么修道院啤酒、印度淡色艾尔、比利时白啤等等,这些知识点我就搞不太清楚了。
可以说从小作坊里出品的艾尔啤酒是上层发酵啤酒中的小众贵族,但是精品被大众化总是无法阻挡的趋势。于是大酒场开始利用其体量优势,规模化地“克隆”艾尔啤酒。他们用大桶来酿酒,并加入大量酒花,储酒的大桶被称为butt,“大众大桶啤酒”也就是波特啤酒。口味更浓的被称为“stout butt-beer”,翻译成世涛啤酒。
波特啤酒依赖木材烘干的大麦,相比使用焦炭烘干大麦的艾尔啤酒质量较差。但波特啤酒更适合大规模酿造,艾尔啤酒长期存储会变浑浊,而波特啤酒的浓郁口味掩盖了酿造过程中产生的杂质,实际上波特啤酒存储一段时间后,味道反而更佳。
啤酒的整个分类大致可以用下图来表示。
六、Tripple α
夜色渐浓,Stella已经沉沉入眠,Jasper也停止了啼哭。青羊区居民周先生手握啤酒瓶,独坐于黑暗之中。他的大脑承受着阿尔法狗造成的冲击,他的口腔品味着阿尔法酸带来的苦涩,他的内心思考着一个问题:面对已经拉开帷幕的智能时代,作为门外汉如何才能在汹涌的大势中取得阿尔法收益?(在二级市场投资中,阿尔法收益是指大盘涨跌之外由主动投资策略带来的收益)
浏览完一大堆网络雄文后,周先生得出了三点结论:
1、 此轮人工智能革命的影响力很可能不亚于工业革命和信息革命。
2、 智能革命的两大根基是深度学习算法和大数据。
3、 大数据比算法更重要或者说更稀缺。
周先生嘬了一口啤酒,扪心自问出两个问题:
1、我怎么办?
2、儿女怎么办?
第一个问题,他并没有多想,要不然买点腾讯股票?也算是赶在解放前突击入党吧。
第二个问题,他陷入了沉思。和阿尔法狗同时代出生的他们,今后该如何应对这个全新的世界呢?
周先生又嘬了一口啤酒,慢慢整理出了思路:
1、把他们培养成技术精英,直接加入革命军。这条路得看个人造化。
2、也许未来生产力高度发达,社会可以供养大量的研究者。那培养成学霸,老实呆在象牙塔里也是条出路。
3、就算扒不上飞驰的列车,至少不能挨火车撞。那什么人才不会被AI取代?
4、李开复说:标准化的、重复性的、评价体系单一的工作没前途,比如会计。
5、李开复还说:人类独特的能力有审美、幽默、沟通、深度评论、综合决策…
6、王煜全说:智能时代需要三类人,创新者、连接者、领导者。
7、领导者不太现实,他们爸就没那个基因。连接者定义太模糊,缺乏核心竞争力。
8、往创新者上培养感觉更靠谱些,关键是要掌握一门个性化的技能,这项技能得够朦胧、有美感、饱含个人魅力。
9、文体这条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路是万万不敢走的。
10、女儿学美发、儿子当厨师,儿孙自有儿孙福。
想到这里,周先生欣慰地笑了,他站起身来,在Jasper新一轮的哭闹声中,放下啤酒瓶,拿起了尿不湿…
参考文献:
1、约翰·思文 《啤酒经济学》
2、汤姆·斯丹迪奇 《上帝之饮》
3、艾米·斯图尔特 《醉酒的植物学家》
4、吴军 《智能时代》
5、李开复 《人工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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