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曲曲折折的青草路,在云雾里若隐若现;一抹嫣红,上下跳跃,湮没在烟云之中。
“等等我!”我伸出双手,只抓到了一缕烟尘。往前追去,却什么都没有了。两手空空,我恍惚记起,我已经长大了。眼前只剩一片黑暗,窗外的微光,显出桌上相框里,九岁的我模糊的笑颜。我想,我是醒来了。
大脑空茫茫了好一会儿。然后,我开始用短路的大脑慢慢思考,梦里的人,究竟是谁,为何那么熟悉?眼前渐次出现了许多模糊的场景,然而我却记不起这个人的名字。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呢?是幼儿园吗?是小学吧!也许是一年级,也许是二年级。我有一个朋友。穿着红色衣服,背着红色书包的朋友,也许并不算是朋友。我猜那个年纪我们天天结伴回家,但是我的脑海中并没有相关记忆痕迹。但是那天我们确实结伴回家了。
看见我自己家房子的时候,我却不想回去。我突然兴起,想去这位红衣服女孩家里去玩。所以我建议,到底是我建议,还是她建议呢?无论如何,我跟着她走了。这是我第一次违背父母的命令,放学后没有即刻回家。
我并没有担心被父母发现了会怎样,大概是因为年纪小,不懂得思考后果的缘故。
行程是很愉快的。
有花。淡蓝色的小花,像米粒一样大小。所以我觉得它们应当是书本里讲的米兰。记忆到这里,她却消失了。
很快她又出现了,没有人影,只有声音,是从我头上传来的。我想,我正蹲在地上,看着田里的小苗。“这是什么,花吗?”我问。“是枇杷树噢!”是很得意的回答,带着知晓答案的满足感。“枇杷!以后长大了结果了我可以来吃吗?”“可以啊,到时候随便你吃!”
记忆到此,忆起一种感觉,我记起我打退堂鼓了,仿佛是天色越来越晚,而周围的环境越来越陌生。我想我是开始担心了,担心回不了家。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想不起来,大约是天黑了害怕了,回家了吧!也许是她送我回去,也许是我自己回去。是否被责罚,是否再去她家,都不记得了。
大约是高中,我带着求证的心思,踏上了记忆中走过的路。找到了一片枇杷林,可是仅仅也止于枇杷林,其余的,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那位穿着红色衣服,背着红色书包的女孩,承诺过我枇杷的女孩,我无法知道,她究竟是谁。而我也没有办法知道这片枇杷,是否就是当年的小树苗;这些果实,我是否能够摘取。
当我忘记她的名字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找到她的钥匙。当我忘记了她的名字的时候,我已经失去去了找到她的权利。那种淡蓝色的小花,那种幼小的枇杷苗,那个红色的身影,只能存在于我的模糊不堪的记忆里,成为永远的一个谜。
生命中有许多过客,见过,然后就忘记,再也想不起来,也不必想起来。可是总有那么个人,你本来以为她只是一个过客,不必长留心中。可是突然在某一天她浮现在脑海里,也许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如同云雾般飘渺,你觉得很熟悉,想知道她是谁。可是你却发现,你竟然连她的名字都记不得。
我想,我需要珍惜现今我所拥有的,所有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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