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雷抽抽提提地说:“那年我们是扒火车走的,谁知道火车中途换箱,我......我就找不见他们了。”
房东心中的一线希望被浇灭了,盘腿坐直的身体随着长出的一口又塌了下去,他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又把话题往回带:“孩子,回家吧。肖大寡妇头两年睡着觉人就没了。你回去好歹渐渐你爸妈呀。”
乔雷一个劲地抽自己嘴巴,边抽边说:“房叔,我现在不能回去,等我有赚大钱的时候,我一定回去,该报的恩情我一个不差。”
房东叹了口气,看出来这孩子心彻底野了,就退一步规劝道:“那你也不能干这个呀,万一碰见拧种脾气大的,你们失手把人家打死,到时候你离死也就不远了。”
“房叔,我没身份证,给人家打工不是不要,就是跟防贼似的盯着我,最开始我找了个管吃管住的饭店端盘子,可一到晚上宿舍里的人不让我进屋睡觉,说我是黑户,他们丢了东西没地方找人。”
房东一拍大腿:“那就办个假的呀?”
乔雷点点头:“假的我现在有,房叔,你放心,我知道干这个不是正道,也不能发大财。过些日子我就背着他们走。”
“你真不打算回去?”
乔雷摇摇头,狠狠抹了把哭红的眼睛:“要回去,就风风光光的回去。”
“唉!”房东也不记得自己叹了多少回气,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百元大钞,给自己留了三张,剩下的硬塞给乔雷。乔雷背起双手死活不肯要。
房东瞪起眼睛:“你要是不要,就跟我回去,要不你就把我这把老骨头拆了。”
乔雷捂住眼里又要流出的一泼泪,接过钱:“房叔大恩不言谢。我......”
“你别说了,这里面你拿出四百给那娘们。剩下的你看着办,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你爸妈现在身子骨硬朗,可架不住岁月不饶人呀,再说那地方......唉!说句不中听的,你呀赶早回去,别等着阎王爷打勾画差地把他们俩那页翻了篇。到时候你就是后悔也没用。你见不到他们,他们也见不到你,甭管死活都是遗憾。”
房东说完这些话就不忍心再去看乔雷,他摸索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又翻来覆去地找火机。
乔雷跪在地上“咣咣咣”给他连磕了三个响头,他也充耳不闻。
“房叔,家里求您帮忙照看着吧。我......我,走了。”
乔雷说完起身离开,房东摸着被子里的打火机愣是半天不敢拿出来。他看着碎花的背面,看见自己的两滴泪悄无声息地落在上面,蔓湿了一片粉红色的花瓣。
房东想躺下再睡会,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把枕头立起来,靠着抽烟,一根接着一根。他听见门锁响的声音皱了皱眉,挑开窗帘向外看看,外面乌漆嘛黑的,天上连颗星星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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