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部队大院的生活就一直在我心里装着。很多人都说部队大院是个很神奇的地方,特别是我在刚入伍那时候,身边的战友们一听我是部队大院长大的,就都围着我让给她们讲讲大院里的故事,那主要因为大家都没怎么接触过部队,初来乍到很是好奇。
部队大院长大的孩子最大的特点,应该就是比普通孩子们更加“根正苗红三观正””吧——换种说法就是又红又专。这真的没有办法的事,从小就是听着口号、军歌长大。我会唱的第一首歌,我爸教的:“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
我小时候做错事,一个女孩也会被罚站军姿,也是醉醉的。如果你还像我这样摊上了一个上过对越自卫战场的爹,那就是上纲上线地训。你小时候不做作业,是被骂“赶紧做作业,要不然不准睡觉”!我小时候要是不做作业,我爸就说:“军人的任务是训练,那小朋友的任务是什么?”“完成作业……”“那还不去!”我从小到大都是自己背书包,从来没有大人帮我拿过。因为“枪是军人的生命,书包是小朋友的枪!你有看过叔叔要别人帮忙拿枪吗?”“没有……”“所以小朋友的书包小朋友自己拿!”我爸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自24年前,我离开住了16年的父亲那个部队大院走进现在这个部队大院,从8人一间的女兵宿舍到20平方的单干房,再到后来一室一厅连职房、两室一厅的营职房、三室两厅的团职房,我在这里学习、工作、恋爱、成家、孩子出生、转业……这一来,又是24年,两个轮回中,大院承载了我太多的亲情、爱情和友情。
这个大院大约是五十年代成形的,毛主席都曾在这里寻师访友,很有一番历史的厚重感。新世纪之后,老房子重新装了,家属楼旧颜焕新照,房子四周一律是花圃相依。前面的水泥地改建成前花园,种植了草坪,有了简单的健身设施,超大的榕树下摆放着休闲的桌椅。花园里种着桂花、玫瑰、广玉兰,还有一些不相识的野树,引得鸟雀来此安家。
大院的军人和家属虽来自五湖四海,与大城市的“一墙之隔不往来,擦肩而过不搭话”的淡漠邻里关系刚好相反,我们像亲戚一样相处着。平日里,大家在前花园聊天,屋子里的人和院子里的人,隔着敞开的门窗就能接上话茬。
2003年的冬天,我怀孕了。当医生确定告诉我将为人母的时候,我和我的“男家属”欣喜万分。我带的护理系女学员也特别高兴,看见我就会围过来问这问那,有的会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呢?”一些可爱的小女兵却会说:“让我摸摸肚子好不好?”急切的,好似一夜之间小宝宝便会降临。最记得,我的小文书问我:“队长,你家宝宝的兵龄,是不是应该和我们一样?”大家把这个笑话谈论了好久。
随着肚子一天天的隆起,军装已经难以遮掩我肚大腰圆的体态。5个月时候,我将军装换成了宽大的孕妇装。接下来的日子,我的学员们训练的时候,我就只能像个局外人似的站在二楼看着大家。新装修的会议室,我刚走进去,就会有战友把窗户打开,单位几个男同胞也突然禁烟了,每个细微之处,我总可以感受大伙对我的关心。就这样,我在工作岗位上一直坚持到孩子出生的前一天。
部队大院里,女儿和战友们的孩子无忧无虑地成长着。他们可以摸爬滚打撒了欢地自己玩,即使吃饭的时候到了仍未归家,也无需太多的担心。他们可以一个个小脑瓜挤在我办公室窗台上,看着兵姐姐、兵哥哥在操场上艰苦的操练,兴奋之处,学着走几步齐步走、正步走。他们还可以拿着弹弓,在牛皮“弹射舱”里放好子弹,瞄准榕树上的麻雀,“啪、啪、啪” 惊吓得小麻雀们忽上忽下到处乱飞。
此刻,我似乎又听到小屁孩们在楼下大声的呼喊声:“哥哥下来玩,姐姐下来玩”,接着银玲般的笑声响起……如今,当了9年班长的女儿已成为重点高中高一的孩子,那属于部队大院孩子的经历,一直伴随着她的成长,坚强、勇敢、独立亦是她独特的印记。记得她12岁时,代表重庆孩子在北京人民大会堂演讲的题目就是——《我是军人的女儿》。部队大院所带给她的,在她心里已经生根发芽……
2016年,我转业离开部队,但还和家人在大院生活。我和女儿习惯于每天听着熟悉军号起床、看着朝气勃勃的学员列队走过,然后各自上学上班……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们的身上打上一个共同标志:我们都是部队大院长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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