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一，一个升国旗的日子里。早上关了三次闹钟，离集合还有13分钟的时候慌慌张张出门。平时从家到单位十分钟的骑车时间，今天五分钟就做到了。我在单位门口一家超市前面停车，飞一般地闯到超市里，急急忙忙地东瞅西瞅，扫视食品架上的东西，看看买什么好当做早餐。
一句女声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好吧！老师，这次就不坑你了！”我听到声音，赶紧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清秀的女初中生，虽然不是我带过的班级学生，但看起来似乎很面熟，只是叫不上名字来。我看她的时候，她正眉开眼笑回头看我，然后出门了，只留下一阵大赦天下似的笑声。我尬囧了。心里暗想：“什么叫这次不坑我？难道是下次一定要坑我？不对！她以前坑过我？肯定是这样，不然她不会那么说。怪不得看起来这么面熟呢？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坑我什么呢？”一切思考都在瞬间完成，趁她还有一只脚还留在超市，我会心一笑，作感激涕零状大声喊“谢谢你啦！”。
一旁的超市大姐看了个全程现场直播，乐呵呵地笑了。我很快地就选出了一个脏面包，一小盒糕点和一块山楂。结账的时候，大姐还在笑，我摇头道：“唉！这学生……”
大姐笑着对我说：“我开店这么多年，在这里见过很多很多师生碰在一起。当学生向老师打招呼说话的时候，老师们往往会说问他考了几分。学生立马不再说话了。”我知道，大姐是想说我和学生的这种师生与她之前见到过的大大地不一样。何况大姐还不知道，刚刚见到的那个学生，还不是我带过的学生，我都没有教过她，甚至不认识她。不过看到大姐的笑容，我想应该是夸我吧。
我现在所在的学校是一所比较偏远落后的县级中学。在今年暑期之前所有班级的所有学科的平均成绩都在及格线以下，无一例外。学生底子薄弱，又比较喜欢偷懒，所以学校应对的措施就是对学生严厉管教，常见的手段就是批评加戒尺。几乎所有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都是有样学样，因为试过其他方法结果不行，一时又想不到更好地办法。久而久之，就形成一股相对成功的教育潮流，流行于县里各个中小学校。
我刚来的时候对这里紧张又奇葩的师生关系深有感触。学生都怕老师：学生课堂上把书本打开，课下抄写作业，都是因为怕老师，怕被打。因为存在畏惧心理，所以在课堂上所谓学习表现的样子，其实都是不带脑子、不思考，加上底子又弱，课下不努力学，还不上补习班，最后导致学了没学会，考了全不会。老师是恨铁不成钢，欲哭无泪，不打学生不动，打了还会动一动。两相比较，还是动一动较好，虽然明知道会被学生记恨。
另外这里的学生很会欺软怕硬。他们遇到比较善良的、好说话、温和的、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老师就格外地喜欢，甚至一遇到就稀罕地巴结，时间久了就欺负老师了。课上睡觉的、玩闹的、不做作业的、问老师借钱借电话的，甚至他们会提许多无理的要求，不答应就软磨硬泡。玩是玩开心了，考试成绩基本上都是下降或持平的。而学校对老师绩效考核最大的部分就是考试成绩，同时教学也是老师的根本所在。所以无论是来很久了，还是刚来的老师，都会慢慢地变为“冷酷无情”的教师。有的原本就是，有的是装的，有些事是被学生所逼成这样的。
我算是比较幸运的，带了两届学生，他们班主任都是超级严厉的教师，班风不错。我深知阴阳平衡之道，所以我的教育教学主要以宽松敦厚为主，加之课下能主动笑着和学生玩乐在一起，所以在学生的风评中渐佳。尽管如此，还是会受到学生们课堂、课下的欺负。课中不免也会有大发雷霆之时，课下也会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戏弄人做法。
这天下午在我办公室又看到了一个班主任在批评打架学生的家长，去楼下找同事还书时又看到一位班主任正站着严厉地批评学生。这两年，我看到过的，凡是班主任在时的办公室，课下来这里的往往是以下四种情况：犯错的、抱作业的、回报情况的、请假的。班主任办公室真正地成为了三宝殿。有学生和班主任同时在办公室的时间段，办公室几乎是没有笑声的，室内空气是冷的。想起今天早上那个女生对我说的话，我深深的感觉悲哀：我为这里的学生感到悲哀，我为这里的同事们感到悲哀，我更加为自己而感到悲哀。面对大换血、新引进的许多优秀的青年教师队伍，学生只是感觉新奇而已，仅此而已。没有一丁点为自己未来去努力奋斗而又抓住这次历史机遇的意识，仍旧不思进取、贪图玩乐、投机取巧。学风、校风传统博大精深，源远流长，集全校教职工之力也不能扭转乾坤，拓展出新局面出来。我之所幸，全靠其他老师之成全，我的悲哀也全在于此。
悲哀之余，不免引人深思：在今天，现实尽管如此残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该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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