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的《背影》,小时候读来,不以为意,彼时从未离开父母。叛逆期的自己,总归还是会和父亲强烈争执,彼时的父亲威严、强势,有着严父应有的样子。遂总觉得朱自清笔下的父亲,略显扭捏。
时隔多年,原来的毛头小子现在也快奔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人”了,当我某次不经意间在知乎上再看到“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一时感慨,再翻出背影一文,当我看到“我买票,他忙着照看行李。行李太多,得向脚夫行些小费才可过去。他便又忙着和他们讲价钱。”“他少年出外谋生,独力支持,做了许多大事。哪知老境却如此颓唐!”眼泪竟扑簌簌地往下落。
过年,从杭州风尘仆仆地赶回福建的农村小镇,走出车站没两步,就看到父亲微笑着招手。和往年不同的是他为了显得白头发不那么明显,剃了个平头。虽然车站离家不过5分钟路程,父亲总还是会早早地在出站口候着。当他一把接过我的行李箱,在上台阶的时候,明显看出了右手的一丝停顿。是啊,毕竟60了啊,父亲又怎么能抵挡住岁月呢?
和父亲一起去隔壁县城的旅游区逛逛,看到路边叫卖甘蔗,不由得咂巴下嘴。和背影里的父亲一样,他便又忙着和小贩讲起价。本想出手制止,毕竟才一两块钱,可是低头看见父亲那穿的已经磨得老旧老旧的皮鞋,我微笑着说“老板,要不就便宜两块吧”。确实,靠着父亲一人每月微薄的薪资,他把这个家都照顾很好,他必定是经历了许多次这样的讲价吧,我又怎忍心制止呢。在树荫下,父子俩嚼着甘蔗,说着笑话,60岁的他笑得像个孩子。
两个月前,父亲在市医院住院,住了整整一周,怀疑是前列腺癌和胃癌。直到出院了,我才通过叔叔的话,察觉到异常,才知道父亲住院。问了医生,父亲为了省钱,在最终排查结果出来前就回家了,两天等待病理结果,心急如焚。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可是那个通宵备课,连续讲课一整天都不会累的好老师啊!是个帮伯父家干农活,能轻松担起150斤稻米的强壮男人啊!曾经,坐在父亲的肩膀上,仿佛我是个战无不胜的将军,威风凛凛;今天,怪责父亲不将住院的事告诉我的时候,让他要注意身体的时候,他仿佛就像小时候做错事的我,佝偻着身子乖乖地说着“好”。那一刻,真的觉得自己长大了。
很多很多的道理其实我们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只不过没有阅历的加持,决不能体会那么深,想象和亲历绝不相同。看了知乎上很多原生家庭的故事,我愈加觉得自己很幸运,生长在有爱的家庭,有好父亲,好母亲。虽然,我们会一天天长大,父亲母亲会一天天变老,但现在的我更愿意以一种更从容的心态去迎接将来的每一天,不必伤春悲秋,而要积极去对待。如果思念,就打个电话,视频一下,或者回家。我遇到了自己爱的人,将来也会跟她组建家庭,有自己的孩子,带着父母从小给的爱,带着世界所给的善意,更好地去爱她,爱生活,爱未来。
《背影》很好,但“背影”不一定就是感伤,它可爱可亲可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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