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街上流浪,整整一个冬天了。我已经忘记了季节。
正午,阴霾重重。我在路边长椅上躺下,灰蒙蒙的阳光,哦,应该说太阳萎靡的光啊,让我眯缝着的双眼不舒服。这讨厌可恶的老天!
这时,我的脸上痒痒地,尤其鼻翼上的酥痒搅乱我这流浪汉懒惰而舒坦的梦,让我光火。我嘟囔一声,挣开沉重的眼帘。我用手抹拉一下脸颊和鼻翼,湿漉漉的手指上沾着几粒萼片。我竭力定睛,但眼前还是模模糊糊,不过,我还是辨认出来了,那是几粒榆树芽苞的萼片。
我仰起酸痛僵硬的脖子,抬眼向上看。灰蒙蒙的京城天空映衬下,几只麻雀,就是那种你从来不会把它们当成鸟儿、从来不会把它们的叽叽喳喳当鸟鸣的小家伙儿们,在一株榆树枝头上专心致志地啄食芽苞。这些平时总是喜欢吵闹得人们讨厌的小东西啊,此刻,因为聚精会神地啄食而安安静静,偶尔发出低低的短短的有些优雅的唧唧声。
不停地有萼片洒落下来,落在长椅上,落在我的脸颊上、鼻翼上,落在我的头发上,我能够感觉出来它们落在我的头发上那种近似雪落无声的安宁。我伸开手掌,就像乞丐向上天祈求。几粒萼片落在手心。我小心地拈起几粒,送到昏花的眼前。
啊!在漫长干燥寒冬中看上去几乎就要干枯的榆树芽苞,此刻,已经悄悄膨胀起来,它们淡紫色的饱满的萼片,是那样的眼熟,是那样的喜人,那是一种从童年时代就开始陪伴着的亲切、温馨、安宁。似乎一夜之间就从枯萎中膨胀饱满起来的榆树的芽苞、杨树的羊羊狗,安慰着儿童伤感的童心……
我静静地凝视着手心的萼片,淡紫色的萼片,就那样儿童一样地凝视着。当我抬起头,灰色的天空、榆树和榆树枝头的麻雀们,已经模糊……
啊!春天来了!春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来了!谁又能遏制上天的脚步呢?
四时行焉,万物生焉,天何言哉
伟大的天啊,在您的伟力护佑下,人间那些邪恶冰冷必将落花流水、滚滚红尘,那些试图逆四时而行的罪恶,那些被邪恶裹挟着的芸芸众生,无论它们现在看起来多么强悍疯狂,也必将在伟大的天道中如过眼云烟。
伟大的天啊,我们感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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