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点钱去流浪

高考完我就去流浪，她说。

怎么生活？我问。

你给我点钱。她轻描淡写。

从记事到高考在即，女儿从没钱的概念，没钱了就伸手：给我点钱。100元用剩的散碎米米洒得到处都是，衣裤口袋，书包夹缝，床单下，地板上。

女儿要富养，这句话不知毒害了多少人。

我一侄女例外。她家有宝马叉六，但七八岁起就比父母先起床，自己煮面条或甜酒，走路上下学。我家却是兵荒马乱：我三请四催，她揉着惺忪睡眼艰难起床，敷衍几口早餐匆忙出门踩点进教室。带着起不来床的顽疾，跌跌撞撞读到高三，几乎每期至少一次睡过头。

这种糊涂蛋，她的理想竟是“给我点钱去流浪”。

流浪是什么？揣点钱冒着高风险，无头苍蝇般乱撞，不会吉他口琴，会点古筝还嫌沉搬不动，当街头艺术家？陪同学买笔退货，跟校门口小店老板吵架，被骂哭，她俩秀才遇到兵一般束手无策，只有腹诽的份。十八岁了，从未独自从河西去过河东，社会经验为零，拿什么去流浪？光有钱够吗？

“社会有黑暗面，不是人人都像你亲爹妈和身边人这么善良。”初二拜年回程车上，你爸忧心忡忡，说了诸多负面新闻。

一对夫妻去东南亚某国旅游，女人去试衣间试衣服，很久不见出来。丈夫遍寻未见。若干年后，男人在一个人体标本馆见到已剁去手足供人参观的妻子，面容依稀可辨。

女儿说她也见过这则新闻。

一户人家的独子被拐，几年后，在街上见到已被剁手脚摘了肾，健康人的双肾倒卖给外国的富豪值好几百万。

一个女博士火车上与人搭讪被拐卖给偏远山区的老单身汉。一跑就打，一跑就打，20多年后才逃出来。

还有影片《亲爱的》。

街头被拐卖来讨钱的儿童，被摘肾的人，被嫁给痴汉的妇女，比例高吗？我身边有吗？

《寻情记》里有。新闻里有。电影里有。书里有。身边看似却很少。

女儿良久沉默。

可怜天下父母心。

让父母好好研究下“流浪学”，再考虑给不给钱放不放行？让过河的小马去试试水深水浅？

海阔，鱼得会游。天高，鸟得会飞。

要不要流浪，这是个问题。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先学会唱这首歌，再去流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