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天都是好天气。水稻陆续抽穗,开出一点点微小的白花。阵阵微风拂过,稻穗轻轻点头,空气中弥漫着似有似无的稻花香味。
田老成依然早晚背着锄头去田头看禾看水。水稻扬花的时节,水田如何放水就有讲究。既要保持一定水量,保证稻穗发育;又要避免水分过多,引起水稻根系缺氧。不止田老成,这个节点不管你勤快还是懒惰,家家户户的男人都背着锄头去田里看水,毕竟这关系到一季收成的好坏。
这天晚上,田老成照常去田里放了水。白天气温高蒸发快,田里留的水位要高一些。晚上就要适当放水,让禾苗根部透透气。眼下稻穗长势喜人,已经陆续灌浆。田老成蹲在田埂边,揪了一颗含在嘴里,舌尖抵着唇齿,那浆液如乳汁一般泌出,透着一股甘甜。他啐了一口,吐掉稻壳,直起身就看到了田万兴背着锄头走了过来。他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侧了下身子,发现没地方避,只好扛着锄头迎了上去。
田万兴也是来看水的。他迎面打了个招呼,“成爹,又来看水啊!”田老成“嗯”了一声,“你也来看水啊!”便擦肩而过了。
田里的事放下心来,田老成又把心思落到了老屋上。这跟儿子说了没下文,跟儿媳妇说了还是没下文,自己要不干脆跑一趟城里得了,正好可以看看孙子。家里离省城也不远,二十块钱的大巴坐到汽车站,再坐一趟公交车就到了小区门口。这线路田老成虽然只跑过几次,可他在心里背得滚瓜烂熟,包括儿子楼下有颗分叉的樟树——这比找楼栋号容易多了。田老成心里打定了主意,明天星期天,一早就赶过去,不然一拖又是一个礼拜。
田万兴放完水后,路过田老成的水田,看着满目青翠,似乎比自家的要高出不少,不由一阵膈应。水声潺潺,从田老成留着的豁口处缓缓流到水沟。豁口并没有完全挖开,稍稍高出稻根些许——这是为了保持田里的水量。田万兴鬼使神差般,一锄头挖开豁口,水哗啦一下向下泄去,声音在寂静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大,吓了田老成一跳。他四处扫了下,扛起锄头匆匆离去。今晚的月色一片朦胧,看不真切,仿佛一滴浅黄色的颜料晕开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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