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几天听家里人说,有个跟着我爸好多年的工人接孩子放学的路上,被警察给扣走了。那天我爸刚从他家回来,把之前没结算的工钱给他结清了。回来和家人复述时唏嘘不已。
我对那人的印象一直不算太好,接触过几次,总觉得那人特别爱占小便宜。快四十的人了,好像什么东西都没见过似的,我爸请他们吃个饭,拿着菜单不撒手,这个想吃那个也想吃。听得我在一旁直想翻白眼,觉得这人真贪婪,是比别人凭空多长了几幅肠胃吗?不然点那么多,可得撑爆肚皮。
所以他被抓走我虽然惊愕,但也没觉得有多可惜。我把这想法直接和我爸坦白,我爸没直接责备我,而是换了一种方式给我解释。
他那个工人出身很苦,他爸在他不到两岁的时候,就因为犯了些事儿被抓进监狱,蹲了十几年才出来。他爸进去没多久,他妈嫌日子过得太苦,也跟别人跑了。那时候他家弟兄三个,最大的也就6岁,带着两个小弟弟,过着满村子吃百家饭的生活,还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他才会见什么都稀罕,有什么都想吃,因为从小到大,他的精神和物质始终是贫瘠的。只有拥有过的人,才有资格评价值不值得拥有,而从不曾得到过的人,自然有机会什么都想要。
后来他稍微大了些,就出去给人当学徒,好不容易学了点手艺,也找到了个愿意嫁给他的姑娘。原以为苦日子熬到头,生活可以走上正轨了。准丈母娘非得要两万块钱的彩礼,一个从小连家都没有的穷小子上哪里搞两万块钱去。当时他有一个朋友,路子不大正。跟他说要不就去踩点偷点去。狗急了还跳墙呢,人逼急了也什么干不出来的事儿。
俩人在一工厂仓库踩了半个月点儿,然后趁着一个无人值班的晚上,就偷了些东西出来变卖。没几天就被警察破案给抓住了,当时先抓了他那个路子不正的朋友,那人当时死活没把他供出来,所有的罪责一并承担了,他被当成嫌疑人扣了十来天就给放出来了。
事情发生在十年前,中间发生了个波折,他到底也没娶到那个姑娘。后来去了外地打工,娶妻生子,特别吃苦耐劳,日子过得还算红火。没想到就在这么一个接孩子放学的傍晚给抓起来了。
若是旁人,我可能还要说上一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违法犯罪,被逮住活该。但听我爸说完之后,只能感慨一句“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再刻薄的话,是多一点也说不出来了。
如果能够吃饱穿暖,除非心理疾病,否则谁乐意放着安稳的生活不过,去铤而走险,过着整日无法安眠唯恐东窗事发的生活。
(2)
眼见着要过年了,朋友圈都是一篇欢乐祥和晒年终,晒车票的气氛。我朋友小C却什么都没发。如果我问他,他一定会说:“有什么好感慨的,你知道我最讨厌过年了”。
小C在陌生人面前算是个小富二代,经常一身名牌,吃穿用度虽然不算奢侈,但总要比普通水准高上一些。别人不知道,反正我刚认识小C前,总觉得他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缺钱,更不可能吃过没钱的苦头。
但事实不是这样,小C讨厌过年,甚至是害怕过年和“钱”也有很大关系,说起来也算是一桩童年阴影。
小C他爸是做工程的,凡是和房地产沾边的,听起来就很浮夸有钱。尤其是做建筑加固这方面的,随随便便一单活儿,就是几十,几百万。但这行也是出了名的三角债大户,每年都有媒体替农民工讨薪的新闻出现,动不动就哪里的民工又爬上高塔,扯起横幅,像黑心的开发商声讨“还我血汗钱”。
大家都只看到可怜讨薪的民工,拖欠工钱的开发商,但都忽略了他们中间的枢纽“包工头”。小C他爸就是个包工头,逢年过节是小C最怕的时候,人家小朋友都欢天喜地的和爸妈出门过节,小C却被他爸妈再三叮嘱,放学注意点有没有人跟踪你,如果有陌生人要带你走,一定要撒腿就跑,或者找人求助。
因为很有可能,就被人绑架了。
小C他爸也不容易,外人看着无限风光,实则内在凄凉。经常为了要点被拖欠的工程款,蹲在甲方楼道里一蹲就蹲一宿,还时常被人玩调虎离山记。但民工也没有因为老板也没要回钱不容易,工资就延期再要一说。
所以经常大年三十,别人家外头放鞭炮,小C家紧掩门窗被人敲的震天响。这事儿任是搁谁身上,都不可能没有心理阴影。
当年我们去看《私人定制》,电影一般,倒是有句台词直接给小C听出了眼泪,大意就是,对于好多人太阳一升起,意味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可对于另一些看起来很风光的人而言,确是银行贷款利息又多了几十万,而前一天他可能为此彻夜难眠。
(3)
我也穷,我觉得自己的物质贫穷已经影响的我精神也开始贫穷了。穷的表现是什么?不是说你一无所有那才是穷,而是你银行卡里明明有钱,但是你不敢花。
是你每打算花一分钱的同时,会想到好多种其他花钱的方法,最后你并没有那么喜欢,却是性价比最高的一项。
穷是你都控制不住剁手买买买了,却还是会下意识的选择价格从低到高排列。
穷是你整天加班累的要死,每天吐槽一百八十次,什么破工作老子要辞职。可只要老板脸色稍微难看一点,就浑身寒颤,因为你知道自己不能失去这块生活来源。
有时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一无所有还要让人崩溃。
你能够见识到更好的生活,却只能干瞪眼望着。你又怕自己沦落到不好的生活,所以逼着自己拼命努力。
但不管你怎么努力,好像都离着更好的生活十万八千里,却与不好的生活只有一步之遥。没钱的日子就像上阵杀敌,热血和勇气全都有了,拎着一把枪却发现里头只有一发子弹,瞄准谁才能让这发子弹不会被浪费?真是糟心却又无可奈何。
前几天和学姐吃饭,聊起某网红,整容次数太多都整残了,我俩一通吐槽完毕,学姐半饷悠悠地补充一句:“但是能整容成网红脸的,大多都非常有钱啊”。但是整容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呢。
彼时我们两个人在公交车站等车,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一个穿着黑色小貂的姑娘挎着名牌包包从我们身边路过,开走了一辆玛莎拉蒂。
但是“就算觉得他们的日子过得特别浮夸,我也想试试浮夸日子的过法啊……”
(4)
经此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无论是小时候穷,还是长大了穷都极其不利于人的健康成长。人一旦穷,他就会给自己一个穷人的思维定式。而且因为“穷”使小孩子经历过的一些不好的事情,很有可能影响他一生对某种事情的态度。就像是我们说的“女儿要富养”不光养她的物质,更重要的是养她的精神,这样当她长大后,才能抵御得住外界的诱惑。
富养的前提,就是不能穷啊!!!!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穷人有穷人的苦处,富人有富人的糟心。大家各有不易,谁也别仇视谁。人穷志短这话没错,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但有钱人的志气也未见得多长。
我不仇富,也不厌穷。我只是觉得为人处事要综合看待,不要直接给人扣上一个大帽子,而不去追溯其发生的原因。就像是我开篇举得第一个例子,事儿没落在自己身上,好像谁都能满口
“仁义礼智信”的大道理讲的一套又一套。可要真把谁放进绝境里,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儿呢。但我也不想为违法的行为做辩驳,毕竟人再穷也要守住一个底线,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心里得敞亮清楚。
天涯曾经有一篇热帖叫《寒门再难出贵子》,我第一次看的时候还在上高中,那篇帖子一度令我意志消沉,觉得自己努力白费,这社会原来不光拼的是谁更努力,还要拼爹拼妈拼人脉拼门第。
后来上大学我又读了一遍,发现社会虽然现实,却还不至于不给普通人活路,总有那么一些人,能够靠单枪匹马,赤手空拳给自己杀出一条路来。刘媛媛在《超级演说家》里有一段话,我特别喜欢,她说:“命运给你一个比别人低的起点,是想告诉你,让你用你的一生去奋斗出一个绝地反击的故事。”
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穷不是人打破底线的借口,同样也不该是被阻止追求美好生活的拦路虎。
只是我心中一直有个美好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早日成为共产主义的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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