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

1.今年学校放假很晚，又经过一番周折，茹丫头到家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

到村头的时候，茹丫头远远的就看见阿爷和阿奶正坐在家里门前的枣树下，一个在纳鞋底一个在磨刀。那排枣树是阿爷阿奶结婚时，阿爷亲手种下的，四十多年过去了倒是一点都未有衰败之像，这几年经过阿爷的精心打理年年都能收上好几筐枣，九月份的时候阿爷还特地找人捎了一筐给茹丫头，茹丫头分给同学们吃，她们都夸这枣甜！

茹丫头看到他们的身影笑喊：“阿爷阿奶我回来啦。”

“哎呀，茹崽儿回来啦，唉哟，你跑慢点，别摔着啦”阿奶阿爷听到声音四处张望了一下，一看村头可不是茹崽儿回来了吗，立马起身去接。

“爷爷奶奶你们别来接，这不都到家了吗”

“哎呀，茹崽儿回来陪爷爷奶奶过一个年，坐一天车累了吧。”

茹丫头嘿了一声“不累，有饭吗倒是有点饿了”

“快回去锅里温着饭，还有今年新灌的香肠，你不老早就嚷着想吃了吗。”“你爸妈都吃过了，赶快把包都给我。”

“阿奶，不用了，都到家了，我背着就行，我爸嘞？”

“你爸被人叫去打牌了，你妈也跟着去了，你别管了啊，回去吃饭。”

茹丫头心想哪门子的妈。

茹丫头吃饭的时候，阿奶又到了外面纳鞋底，阿爷在旁边陪着，“阿奶呀，进屋弄呗，外边冷”

“不冷，阿奶不冷，这天还早着嘞，外头敞亮。”

茹丫头知道倔不过他（她）俩，索性搬了一个凳子蹲在旁边吃。

阿奶又笑说“茹崽儿回来陪爷爷奶奶过年咯。过个好年……”

02.第二天一大早茹丫头就被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

余春香扯着嗓子喊“你不是说没钱吗？这是那来的钱，我说上次我兜里的一百块怎么没有了嘞原来是被你拿的。真的是老东西不要脸。”

“这是上次卖鸡蛋的，你们不……”

阿爸打断了阿奶的话：“我们是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穿呀，还敢藏钱，不知道家里却钱用啊。昨天跟你说的叫你吧和老头把山上的木材搬回来，你们当耳边风啊，到现在都没干完，懒东西。”

又是一顿乒乒乓乓，阿奶又什么茹丫头没有听清，她站在门前，握着把手最终还是没有拉开拿扇门。

等周遭没了声音，茹丫头才出来，看到阿爷扛着木材站在枣树前发呆，茹丫头想唤他，但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一早上家里没人，茹丫头就打扫了一下家里卫生，又把家里堆的衣服都洗了，拿到余春香的茹丫头看了一眼还是一起洗了，中午提前烧了饭，阿奶回来时饭已经好了。

“我们家茹崽儿长大了，还知道帮奶奶烧饭了，长大啦，长大啦”

“阿奶，山上的活还有多少呀，下午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你去能干啥，快忙完了，你好好在家看看书莫忙，回来陪我们过年就好咯。”

“忙年忙年，好好过年哦”

“我爸嘞，我去和他说。”

“茹崽儿呀，莫去找你爸，你爸这才刚结婚，到处要用钱，赚钱不容易，我还没老的走不动，能忙就帮他忙，你要体谅你爸啊。”阿奶拉这茹丫头手不肯松开。

“阿奶，我晓得了，我去喊他们回来吃饭。”

阿奶笑了“过年啦，过个好年。”

“好，以后我每天都早点起来和阿奶一起起来，陪阿奶一起过个好年。”茹丫头应道。

03.阿奶是在正月初七走的。被发现时正在茹丫头她亲娘死的那个棚子里，一根绳子，直接了当，阿爷在阿奶走后第二天也安静的走了，之后几天敲锣打鼓，丧事倒是办的热闹。茹丫头那天别逼着给阿奶阿爷写挽词，茹丫头也没拒绝，毛笔一挥写到“前人堂前哭，生人坟后笑。子孙最无道，提笔为谁悲。”

村里人大多不识字，茹丫头写的又潦草，大家也不知道什么个也是，只是一个劲的夸她写的好，然后热热闹闹的给阿爷阿奶下葬了。

04.一切完了，茹丫头就要回学校了。走的前一天晚上，茹丫头一个人在枣树下做了很久，上一次这样坐着是在阿奶走的那一天，茹丫头陪阿爷在这坐了很久，阿爷说玉枝嫁给我的时候才17岁，比我整整小了十岁，我这一辈子连骂都没舍得骂一句，不孝子哦，不孝子！怎么就比我先走了嘞？茹丫头一直沉默着，坐到半夜阿爷叹息一声回了房，茹丫头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还是没有阻止，就这样静静的回房坐了一夜。那晚茹丫头就知道今年没人会给她捎上一筐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