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

老猫瞎了，今天它站在阳台上看仙人掌时，球球一个箭步奔过来就把它撞到仙人掌上去了。

我听到它的声音已是为时已晚，左眼上插着一根刺，血正汩汩流出，球球站在一旁，低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羞愧万分的模样。

手忙脚乱的把老猫送去医院，回来的时候，左眼已经成了玻璃蓝。

他似乎知道自己再也看不见了，但却并没有显得沮丧。

球球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整天在老猫旁边献殷勤。

老猫是一只橘猫，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特别胖。看身材来说，老猫不是一个合格的橘猫，因为他一点儿也不胖。

老猫不叫老猫，而是有一个更可爱的名字，那是母亲取给他的，父亲过世后，兄弟姊妹们怕母亲寂寞，于是从邻居那里抱养来一只小猫，母亲给他取名喵喵，从此一心呵护着，脸上也露出了少见的笑容。

去年母亲也追随着父亲离开，我便回到乡下把老猫接回了家。他似乎知道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见过我几面，倒是没有多大抗拒，只是每餐吃的很少，大部分时间趴在阳台看着日出日落，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

球球是只哈巴狗，是我在宠物收容所领养的，那时一群狗中只有他一直仰头盯着我，我一看到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心就化了。

球球是正经的白色长毛狗，跑起来就像颗滚动的毛绒球，妻说：就叫球球吧。于是这个名字就这么定了。

把老猫从医院带回来没多久，女儿也放学回来了，看到老猫的模样瞬间心疼得不得了。

说什么都要把自己珍藏的零食分老猫一半，还把自己的玩具都堆在老猫的窝边。

后来得知是球球扑到老猫身上才酿成的惨剧之后，搬了个小板凳训斥了球球一个下午。

老猫毫不在意自己是否瞎了一只眼，照常生活，每日吃饱了仍旧趴在老地方晒太阳。只是球球也跟着变得不太活泼，每天都跟着老猫晒太阳，趴在老猫下首处。谁要是回来了，也只是支楞起耳朵，然后才慢吞吞的起身迎接。

似乎这一下，他也变得很老很老了。

周末我在家休息，喝了下午茶后坐在一旁的藤椅上看书，中间累了歇歇眼睛的功夫，便看到老猫慢吞吞的从他的老地方走了下去。

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他在太阳落山前就提前离位。我不由得有些不安。

球球似乎也嗅到了这一丝气息，紧跟着爬了起来，缓慢的走在老猫身后。

老猫要去干什么？我把看到一半的书忘在了脑后，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他每走一步都非常迟缓，但仍旧坚定不移的往前走着，最后停在了墙边。

他缓缓的躺在了地上。

是觉得晒太阳太热了吧？我为自己之前的不安感到好笑，正准备继续回去看书的时候，却听球球一声呜咽，然后围着老猫不停的转圈，不时还试图用爪子去触碰他。

球球又在搞什么？我终是忍不住走上前去，却看到老猫似乎哪里不对劲。

平日里周身散发的暖意似乎都消失不见了，打鼾时起伏的胸腔也停止了，我伸出手，入手的是一片冰凉，平日里软滑的皮毛也失去了光泽。

老猫死了。

在母亲走了半年以后也离开了。

我回了趟老家，把老猫葬在了老屋前的院子里。

那日女儿从补习班回来之后发现老猫不在了哭了好一阵，球球趴在老猫最后待的位置呆立不动。

后来女儿跑去抱着球球，我顺势往墙上一看，那位置正对着一张母亲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