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走长江与走黄河的心境不同。在黄河主要是勾起了他对战争岁月的回忆和对老区人民的感念,深感带赶快发展经济,而走长江一线,更多的是政治反思,是关于在这里曾发生过的许多极“左”错误的思考。
他会回忆,当时他和彭德怀在庐山上翻脸。他正醉心于大跃进人民公社,而彭德怀却关注现实,这是空想和实事求是之争。他会明白,也许真理在彭德怀那边。三年来的沿河考察,深入民间所见所闻,许多争论已为历史所印证。他也许会说一声:山老彭,看来是你对了”。
行至四川境内,毛泽东还会想起一个人,他的秘书田家英。当初田家英被派到四川,返京时说了实话,因此受到了批评,从此再也不受信任。这时他一定会想起田家英为他拟的那篇很著名的中共“八大”开幕词:“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回想自己确实有点好大喜功,下面报喜不报忧,以致造成许多错误。
他会回想起这一次,他认真听了不同意见,并听了进去,建三峡水库时的慎重。
毛泽东从四川入湖北,过宜昌到武汉,他会想起他1956年在这里的诗作一一“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又会想起1958年四月在这里召开的武汉会议。他会想那时的心态,要是“不管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再从容一点,继续给那些在大跃进很兴奋的省委书记们降降温,后果也许会好一点。
到了庐山,他将会决定在这里休整数日,会看到所谓的“彭、黄、张、周”反党集团。他会忆起掌权之后,他们又回到这座山上来吵架,大家说的都是真话,他自己也实在有点盛气压人,现在人去楼空。如果当时这庐山之争也能像三峡工程之争一样,允许发表一点不同意见,后果也不会这样,他心里会生出一种隐隐的自责。
他将会一抬头,看见墙上挂着1956年他一上庐山时那首豪迈诗作。他将会写下不失雄霸之气的题为《三上庐山》之诗。
骑马两河之行结束,大概是1969年的九月,正是国庆20周年的前夕。毛泽东将会开一次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通过三项决议。三个决议通过局面一新,也就不会有什么文化大革命。没有彭德怀等一批老干部的损失,也没有田家英等一批中年精英的夭折,还可能通过一个关于党的领导干部退休的决议。两年之行,四年岁月,毛泽东一定会感到身和经历大不比当年长征之时,毕竟年龄不饶人,而沿途他会发现有正当大任的新人,国家,民族会出现新的机遇。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历史不能重演。
如果斗柄能够倒转,如果历史能够重写,如果那次骑马走两河能够成行。如果毛泽东在60年代能够反思自己的错误,晚年不犯或少犯错误,这该多好,这一切当然都不可能。我们也知道,这永不可能。
但后人这样的假想是对历史的复盘,也是对再后之人的提醒,历史不能重复,但是可以思考,在思考中寻找教训,在创造新的历史一个会在失败中思考的民族,才是真正了不起的民族,不要忘了这是“文革”浩劫之后的大思考,才成就了今天的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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