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缤纷的大千世界中,总有一隅让你把它从五光十色中剥离开来。它是一个多么独立的存在。以至于最优秀的画师也无法调出你记忆中的那被尘封已久的泛黄。
这就是故乡。不管是性格上多么坚硬的人,一旦提起故乡,他都会在顷刻间变得无比柔软。进而调动起各种感官,回想起那一盏甘冽的乡酒,一段动听的乡音,亦或是那捧炽热的乡土。
在我看来,故乡并不是一个小镇、一落村庄、一条小街那么实实在在。她应该是一个时空。你无法去碰触时空里的一切,只能通过一些线索让这个时空里的人、事、物变得更加丰满。当从时空中醒来,顿然恍若隔世,就像东坡先生对着月亮吟出的千古一问——今夕是何年?
古人常常凝视着天边皓月睹物思乡。我想大概是因为这一弯月是古老的,她安静的见证着苍生的岁岁枯荣,乘着一缕月光也许就能回到那心心念念的故乡。
月光温柔的包裹着大地,均匀的洒在铺满青石板的老街。老街上偶尔有夜归的人,虽然有零星的路灯,但是在明亮的月光下却显得有些多余。街道的一头一尾分别矗立着两扇高八丈余的牌坊。白天,热闹的马帮喊着号子,驮着辎重在牌坊下穿行;孩童在牌坊下打闹;老人在牌坊下聊着家长里短。可是人群中几乎没有年轻人,因为这老街是留不住年轻人的,所以经常会看到步履蹒跚的老人拿着棍子追赶着惹祸的小孩,或是通宵失眠的老人吃力地提着菜篮满载而归,只为外孙熬上一锅红烧肉。。
白天的喧嚣褪去,夜空像一块丝滑的深蓝色绸子。月色笼罩着这里的峻岭平川,也来到这个仲夏夜的小镇。它推不开牌坊边那个四合院沉重的木门,只好悄悄爬过墙头。院里的栀子、黄角、夜来香···‘沙沙’地点头致意。蟋蟀,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虫子更是引吭高歌。月光在院子中间的鱼池里洗了把脸,径直走到了屋檐下,驻足在掉漆的红色窗棂外,向屋子里温柔地注视着。
注视着床上熟睡的小男孩,他胖嘟嘟的脸像月色一样通透,梦乡里还是不忘当天那顿红烧肉。外婆侧身坐在场边,显得肥胖的身体依靠着支撑蚊帐的床架。打着盹儿,手里拿着蒲扇,为小男孩小心地、缓缓地扇着风。厚厚的眼镜已然滑落到鼻尖。小男孩清晰的睫毛和外婆额前的花发都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曳着····这画面仿佛永远定格在岁月中,可是老人把青丝摇成了白发,把小男孩从故乡摇到了他乡。
唉~这不返的岁月。世间万物无一不是在经历着缘起、无常、性空的历程。就像一朵云,化为水珠,洒落大地被蒸发。去年的今天,也是这个深秋。老人离开了人世。清晰的记得,老人在弥留间在ICU的病床上,用尽最后的气息,力透纸背地为男孩写到:我要回家。可是奈何丧钟无情的敲响。您的家,回去不了;我的故乡,也回不去了。
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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