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关上了之后,我会身处何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总之我现在在一片黑暗里思索人生。
其实我本来是想去学校的,我穿好了校服,在厕所里梳好了头发。老莫一直在外面催促,我很烦躁,又因为之前回话的时候嗓子就被喊哑了,并不想回话。
我估摸着时间,想着是时候出去整理东西了,这样去的时候刚好是五点四十。其实我本来计划是五点半走的,想着五点开始整理东西,理好后再玩到半就走了。可是老莫在四点半就开始催促我走了(那时我还在写数学作业),早在这之前我就跟他说过我要五点半走。我回了他几句说自己什么时候走,可他好像没有听见一般,仍在催促我。被催得烦了,我便喊几句,最后烦躁地用红笔抄了最后一小题,我便躺床上了。我好像感受到了我嗓子里的血,不想再理会门外的催促了,因为我已经对他说了无数遍五点半再走了。
我什么也不做,就躺着,估摸着到十分开始理,四十再走。
老莫是我爸爸,我从小就不喜欢他,不喜欢他碰我,不喜欢他进我房间,也不太喜欢叫他爸爸。至于原因,我不想说,反正这种不喜欢越长大越浓郁。
而他现在从阳台那扇门进我房间了,我刚好梳完头发,顿时我就坐在地上了。跟他争辩了几句后我就不想出去了,这时候我还是想去学校的,因为我还有作业在学校没有写。可是吵着吵着我就哭了,不想去学校了。
他开始指责我,指责妈妈,然后妈妈也加入了争吵。
我的妈妈没什么文化,早期逆来顺受惯了,被老莫说了几句,也开始顺着他的话说了我几句。然后又是他们两个的争吵,最后以老莫摔门而出,老妈柔声细语过来劝我收尾。
我仍旧是没有出去,止不住地无声哭泣,快发出声时便咬着手,回她一两个字,不让她觉得自己死在里面了。厕所里的纸巾被我用完了,还没来得及补上。鼻涕流出来了我便用手拭去,然后玩着手中那黏糊糊的鼻涕水。
我把厕所的灯关了,可还是有光从磨砂门中透进来,明明我此刻想要享受黑暗。我躺在了地面上,大理石地面很冰冷。我忽然开始想象自己死了会怎样,他们应该会很伤心很后悔吧,等我死了,哈哈哈。如果我是因为抑郁症死的,他们会不会更后悔,可能就算我得了抑郁症他们也发现不了吧。不过像我这样躺在地上也就顶多发个烧吧,我撇了撇嘴。
妈妈真的爱我吗?她不理解我,还责备我,她对我的爱似乎只是在尽一种义务。不,她省吃俭用的,只为给我买东西。好像也没有吧,她……
为什么十七岁那么难,学校一堆事,家里也一堆事。我好累,为什么连消停一刻都不行……
手里的鼻涕水被我捏出了声,我睁开了眼睛,思绪仍是一片混乱。我想要安静下来,想要什么都不想。终于,我稳定了心绪——水流缓缓流淌在我的指尖,洗刷着污秽,我的心似乎因此平静了下来,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指尖的舒服上。我好像明白了电视剧里那些人为什么要在浴缸里自杀了,因为这种什么也不想的感觉真的很舒服。真应该庆幸家里没有浴缸,不然我现在可能就躺进去了。
我习惯于一只手脏了只洗一只手,但这鼻涕水太难洗了,手上依旧滑滑的。于是我开了盏小灯,想挤点洗手液,可却什么也挤不上。
算了吧,我心想。我关了小灯,重新坐回了地上。
好了,世界又黑暗了。门外的光线暗了,马桶和开关的光似乎更加亮了。我开始通过磨砂门的透明缝隙看外面的世界了。看不真切,但能知晓我房间的门是开的,客厅的灯也是开的。我想出去了,可又怕出门被撞见,我还是等姐姐回来再说吧。
无意识的,我将淋浴隔间的门推开了,反应过来时,脖子已经被两边门夹住了。忽然,客厅的灯灭了,厕所瞬间变暗了,妈妈也放弃我了呢……
我看着地面上投射出的我的影子,没来由的,开始害怕了。因为那影子似乎格外的黑,格外的大,令我联想到那未知的恐惧。脑子里闪现的是推门夹断我脖子的画面,几乎是瞬间,我将头从门中退了出来。
可能我也是怕鬼的吧,虽然平时常跟别人说自己胆大。我还有点夜盲,但我没对任何人提起过。我好像有很多事都没跟别人说。
我好累啊,我再次躺下了,置于黑暗之中,闭上了双眼。
四周好寂静,就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了。
倒不如就此坠眠下去,别再醒来了……
“欢迎回家。”——是指纹锁的声音。
随后,我面前的门被敲响了:“莫芢开门,是我。”
“宝宝,吃饭吗?”远处,又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我犹豫片刻,终是起身开了盏小灯,将洗手液挤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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