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6日下午,因为是周六,便约了几个朋友在黄河边闲聊。无意中看到群里转发“倾听兰州”刊载的消息:我省著名农民作家金吉泰先生不幸于2018年5月24日下午六点因病去世,享年86岁。我不由失声:哎呀,金老师去世了!朋友们漠然,一个淡淡问:谁呀?这次轮到我讪讪:一位晚报老师。我忽略了她们此情此景,不想被一个不相干的人破坏。
事实上已经破坏了先前惬意的放飞气氛,她们的谈话在我耳朵里都是废话,刚才还相看两不厌的面孔,忽然感觉一个个面目可憎。平日结束总感觉意犹未尽,急急预定下一次的相约。今日切切盼望早早解散,可是解散以后呢?
我微信加了转发那消息的书友,请她帮忙联系金老师家人。她问我:你不认识金老?我说:三十年前互相有书信来往,未曾见面。我想最后送送他。说完最后一句,悲从中来,泪水哗哗而下。
前几天在董桥《英华沉浮录》里,看到他赞扬张爱玲听到胡适在台湾去世的反应:“看到噩耗,只惘惘的。……这才真正觉得适之先生不在了。往往一想起来眼睛背后一阵热,眼泪也流不出来。”我在黄河边人多处做到了。
夜里十一点左右,收到书友发来信息:金老家人忙着办理丧事,不方便联系,抱歉。
不知为什么,我反倒有些释然。若是联系了,我该怎么介绍我自己?说三十年前我高考落榜,写了一首小诗《落选以后……》,被金老师慧眼识中,一直写信鼓励我不要气馁,坚持自己的文学梦?说我和同学们自发办了一份《星河》报纸,金老师看了样报,大加赞赏,说和当时热门的《十月》一样有文学性?二十岁的年纪,确实需要这样夸张的鼓励啊。说我刚走出校园,走上工作岗位,对好多事情的处理不接受,认为缺乏公平。是金老师来信指导我多读书,对不了解的事不要妄加评论做事不违背做人的良心?三十年啊,今夕何夕?
从各种怀念金老的文字里,得知他生于1933年,比家父小五岁。看到他一直以农民作家自居,想到家父做事一直都以党员严格要求自己,不免有些莞尔。一代人就是一个时代的烙印啊。
记得我小的时候,父亲只有周六晚上回家。周一早上骑自行车去上班。家里大小事务都由母亲处理妥当。我唯一希望父亲回家,就是在星期天父母洗衣服时,可以从父亲放在桌面上的零钱里拿走五毛钱买瓜子吃。
父亲退休回家了,我外出上班了。由于我上班地方交通方便,同学们来往更多了。不善言谈的父亲总是那句话:银行是特殊单位,来人数脚步。记得一次上面发奖金,单位领导安排我去拿现金。在坐车回单位时,我看到父亲在车站转悠。按母亲的话说,他在部队被训练成了一根筋。出门走单位,单位走回家。很少到处转悠。我有些好奇,走过去问他:爸,你怎么转到这里了?父亲有些不自然,说是随便转转。事后母亲告诉我,他是看我拿了三万快钱,又没心没肺的,怕不安全。“职业病”,我嘴上逞强,心里却是暖暖地。
我和金老师书信来往一段时间,由于我工作调动,又加上开始组建个人家庭生活,文学梦最终输给了柴米油盐,慢慢没了联系。关于他的所有讯息,都来自媒体。
看到消息中“因病去世”这几个字,想到九年前的那个早上,我接到母亲电话:我们在医院,快来!父亲住院好几次,除非动刀动枪,好强的母亲多数一个人默默承担。这次如此急切,绝非寻常!我和丈夫赶到医院,护士正找血管输液。又说血管不好找,让我买洗脸盆、毛巾热敷。我抓着父亲无力的手拍打,大夫进来看看父亲的眼睛,对哥嫂说:是老病,回家吧。
生平第一次,我坐在医院走道的椅子上,嚎啕大哭。
看报道说金老师临终时,恰逢新童话集《快乐的小公鸡》出版,老人连说三个好字,老人走的很安详。
金老师那么多头衔、身份,我多数都不知道,今后也不必知道。我能做的,就是买《农耕图》、《快乐的小公鸡》这两本书,放在我的床头。今日先生“头七”,如果允许,我想说一句话:先生,愿您的关怀如慈父般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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