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故事

快要清明节了，哥哥邀请我和小妹去公墓“看望”大妹。路上很堵，我们又集中回忆了往事，转眼间，大妹因病去世已经十七年了。

十七年发生了太多的故事。大妹去世时，侄子上高中，我女儿上初一，小妹大学刚毕业，还没参加工作，没结婚，没有两个外甥和我家二宝。

大妹去世后，父亲得了脑出血，后来发展成脑梗，住了无数次医院，吃了无数药，受了许多苦，终究没战胜病魔，三年前与世长辞。

现在侄子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我的女儿大学毕业，有了工作。喜人的变化一点点抵消着悲伤难过，如今到坟前，我们不像当初悲痛。

公墓在城市的东南，清明前一派春意盎然。当初碑石一样高的小树，长得茂密高大，绿树掩映下的紫荆花儿鲜艳地开着满天的寂寞和惆怅。

春天照例来了，草依旧绿了，花儿又开了，春天如此美好，你却不在了。人间值得一来，你来了，又走了，走得那么不甘心。

从前我妈到了小妹的坟前，手抚碑石泪如泉涌。失去骨肉的伤痛，好像刻在心上了。现在母亲已痴呆，站在一边看我们擦拭尘土，摆放祭品。

我们像往常一样，把碑石和基座擦拭干净，摆上鲜花水果和副食，点上蜡烛和香，然后郑重地三鞠躬。鞠躬前告诉大妹最近家里的事情。

我们说的，不外乎老人的生活，孩子的成长和我们的当下。我们总是报喜不报忧，好让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的大妹听到后，更安心过好她的当下。

节日的公墓，人流量特别大，但是墓园很安静。空气中隐约弥漫着的花香草木香和香烛味。人们轻言细语述说着各家的故事。

每次上坟，都当作走亲戚。今天我穿上新买的裙子套装，让大妹看见春天里我的样子。去年送了寒衣，和大妹分别又攒了一些故事。

亲人们健康平安，都来看大妹。大妹“住”的地方干净整洁，繁花似锦。尽管我们说的话没有应答和回复，但是自己心里觉得踏实。

你好，我们好，便是安慰。

今天我们还去大妹所在公墓的新区看望了一位两年前去世的大哥。他是我嫂子娘家大姐夫，退休前在省政府工作，很温和的人。

女儿工作忙常出差，平时大姐夫和大姐接送外孙女上学。外孙女刚上了初中，不需要接送了，大姐夫不幸得了重病，不到半年时间就去了。

大姐夫少年勤奋，是通过学习改变命运的典型代表。他从陕北小山村一路打拚出来，为工作和家庭辛苦了一辈子，还没享福就走了。

尽管共事不多，但是大姐夫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当初大妹病逝时，大姐夫来帮忙。他一边联系殡仪馆诸事宜，一边安慰悲痛中的我们。

再就是哥哥家娶媳妇过事吃过饭，虽然是远亲，不在一个桌子上，大家遇上了，互相敬酒贺喜。我给大姐和姐夫敬酒时，心里充满尊敬和感激。

站在碑前，郑重地献上一束鲜花，眼前满是大姐夫帅气儒雅和热情助人的真诚纯朴样子。

有一个词叫“音容宛在”，是上天营造的再恰当不过的礼品，是送给坟前亲人的安慰。有一句话“好人不长久”，是专门形容大姐夫和大妹那类人的。

他们通过勤奋努力，拥有了善良热情进取等美好品格以后，不等人生大戏演完就早早谢幕道别了。留给亲人无限悲伤来咀嚼和回味生活。

每逢佳节倍思亲。思亲就是想和亲人说说话，把攒下来的故事说给最在乎的人来听。带着自己的故事先走了的亲人，已完成人间使命。

生活是美好的，人间是值得来的，我们还有酸甜苦辣未尝遍。但愿天堂没有病痛，亲人们泉下安好。我们还得继续在人世间攒故事。

攒足了故事，下次说给亲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