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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春(原创)
按照死者李云飞生前的学习、工作和生活轨迹,张局长做了一张图,将李云飞的一生大致划分为四个阶段。
一是25岁之前,李云飞一直生活在生他养他的B县小顶子村。这期间,李云飞21岁大专毕业后在凤凰乡中学任教。
二是25岁至35岁,李云飞进入杉松岗镇中学担任中学校长。
三是35岁一直到退休,李云飞调入县委办,历任科长、副主任,之后出任教育局长和政协文教委主任,直至退休。
四是退休之后,为了能够跟儿子相互照应方便,李云飞搬家到了儿子工作的城市,目前已经在这里住了5年。
从这个轨迹看,李云飞如果是得罪了人,很可能就是在他出任学校校长和局长期间,其他时间好像他都不会对别人造成威胁。难道是他出任校长和教育局长挡了别人的道儿,所以才会招致如此毒害?如果真的是那样,当时为什么凶手不出手,而非要等到现在呢?现在他退了休,也根本不可能再伤害到谁了呀!难道是有人看他退休生活太滋润了,所以起了恨意?可这个时候再做这个事情,还能有多大意义呢?谁知道呢,这样的事情是没办法推测的。有时候对面走路,看人不顺眼都能打起来呢,所以出现这事儿倒也不奇怪。反正,不管怎样,这个调查方向是不会错的,就看哪一个方面能够找得到更有价值的线索吧!
张局长手上还有三个未结案的案子在办,刑警队长黄海波正带着人在办,好在那几个不是那么着急,不像这个案子这么容易让人引起恐慌。所以,对于这个案子,他十分的在意,也很着急。
其实,所有的办案人员都跟他一样着急。大家伙儿都有网购的习惯,自打出了这事儿,都不太敢网购了,生怕自己接到的包裹里被下了毒。
李云飞的家乡小顶子村在一个群山环绕的小山沟里。村子四面环山,一条小河从村中自北向南穿过,然后又在村西向东拐出了村子。
小村儿不大,一百多户人家,大部分都是砖瓦房,只有一少部分是泥墙瓦顶的。村子四面的山坡上是耕地,村子前面是水田。
虽然已经进入到21世纪,但村子里的农民依旧靠骡马解决耕种和近距离运输的问题。这是因为村里的耕地多是坡地,不适合机耕,也不适合农用车运输。所以,大部分家庭里还养着骡马。当然,部分富裕起来的家庭已经买了四轮拖拉机,甚至还有人买了小轿车。
负责到李云飞故乡调查的是邓刚、肖辉、史云龙他们小组。邓刚是治安大队的,肖辉和史云龙是特警大队的。这仨人里,就邓刚经验丰富一些,其他两个人还都是新兵。这次被派出来,也是局领导有意要锻炼他们。别看邓刚人不大,心眼儿可挺多,在局里大家都叫他机灵鬼儿。
他开车带着人到达小顶子村后,先是打开了隐藏的摄录机和录音笔,然后找到了当地的村委会,说是要给李云飞写纪实报告,所以想找他们了解一些李云飞当时在村里生活的情况。
村委会里一位李姓工作人员一听说要给李云飞写纪实报告,脸上露出颇为惊异的神色。
“给他写纪实报告?”
“啊,怎么啦?他不是挺好的一个人么?”
“就他啊,老好了!你们慢慢了解了就知道了!”李姓工作人员话里有话地说。
“呵呵”村委会里的另外一个人听他这么说,不由地笑了。
“你笑啥,老张?我说的不对啊?”李姓工作人员自己也憋不住先笑了,他笑着回头看着那个人问。
然后,他笑着告诉邓刚说:“想要了解李云飞的事儿,就得找老书记李凤山,他跟李云飞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儿,李云飞每年回来上坟祭祖可都是会到他们坐上一坐的。”
邓刚一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了。所以,他先是不动声色地恳请他带着去了老书记李凤山的家里。
“我带你们去倒是行,不过我领到门口可就走啊!我这儿还一大摊子事儿呢!”李姓工作人员说。
“行啊,那也很感谢你了!”邓刚忙不迭地道谢。
“那走吧!”说着,李姓工作人员带着他们走向村北的一户人家。
走到胡同口,他指了指一扇蓝色大门说:“这家就是!你们去吧,我可得回去了!”说着,他转身就走了。
“好,那你慢点儿!谢谢了啊。”邓刚感激地向他摆了摆手,然后转身朝那扇开着的蓝色大门走去。大门是开着的,院子颇为宽敞,正房是砖瓦结构的,看来有一些年头了,窗子还是那种木头的玻璃窗。
正房的左边是一趟长厢房,靠近大门的地方有一个牲口圈,里面拴着一匹马,正在低头吃草。马圈的旁边是草房,再往里的厢房是用来盛放粮食和杂物的屋子。厢房前面靠近马圈的地方有一挂马车。正房的西窗户下面有一台四轮拖拉机。
正房的右边是个小菜园,里面载着几棵李子树,靠近大门的位置有一架葡萄。葡萄顺着搭好的架子爬到了大门上面。
邓刚带着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正要进到院子里去。
“汪汪----”一条狗突然拖着一条铁链子从左侧的马槽子底下窜了出来,冲着邓刚他们一顿狂吠。邓刚见状,连忙退到了门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黑子,回去!”菜园子里一位年逾七十的老人站起身身来吆喝着那只狗。可那只狗似乎想要在主人面前表现的更为勇猛,竟然叫的更加厉害。
“你个畜生!”老人拿起一个土块儿扔了过去。这条狗见主人扔东西打自己,吓得把尾巴往后腿中间一夹,弓着背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窝里,委屈地嗯哼着。
“你们找谁?”老人手里掐着一把辣椒走出菜园子问。
“哦,您是老书记吧?我们想找您了解一下李云飞的事儿,我们要给他写报告,宣传一下他。”邓刚说着连忙走进大门笑着对老人说。
“哦,进来吧!”老人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邓刚打量着老人,只见他头戴一顶草帽,身上披着一件长袖衬衫,里面穿着一件背心儿,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休闲裤,脚上穿着拖鞋。一张黑黝黝的脸上满是皱纹,仿佛在告诉人们他所经历的那些沧桑的过往。背微驼,手上满是老茧和裂口。
“大爷,您多大岁数了?”邓刚一边跟着他往屋子里走,一边笑着问。
“六十七啦!”
“哎呦,身体可是很棒实啊!”
“哎,不行啦,老啦!”
进了屋,老人家想要给邓刚他们倒水喝,被邓刚谢绝了。邓刚引导他很快进入正题,但令他失望的是,老书记口里的李云飞就是一个农村穷小子历经坎坷改变命运的事儿,对于破案并没有任何用处。而且,在他的口里,他李云飞就是简直就是一个完人。
看来,想要打开突破口,就只能够从那个李姓村干部的嘴里慢慢地往外掏了。
所以,从老书记的家里一出来,邓刚就又回到村部找到了那位李姓村干部。
“大哥,我们听李书记说了很多李云飞过去的事儿,听他这么一说,这里李云飞简直就是一个完人啊!这也不太符合实际啊。人总是得有优点和缺点,哪能只有优点没有缺点的人呢?我们听到的优点也太多了,您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他有啥缺点,要不这也没法儿写啊!”邓刚很是苦恼地跟那位李姓村干部说。
“哎呀,他哪有缺点啊?”李姓工作人员撇撇嘴说。
村部里那个被他称作老黄的人听他这么说,扑哧一声乐了。
邓刚觉得这里面肯定是有文章,所以倒也不急着问。只是叹了口气说:“原以为到这里来能了解一点儿真实的情况呢,现在看来也是白来啊。现在这人啊,也不知道捞了人家多少好处,真话都不敢说了!哎,真是让人伤心哪!”
“啥?我们可没收他好处,但我们也犯不着得罪他。你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李姓工作人员下了逐客令。
“你----!”跟邓刚同来的肖辉和史云龙沉不住气了,想要亮明身份,邓刚一把抓住他们,示意他们不要莽撞。然后笑呵呵地对李姓工作人员说:“大哥,瞅你说的,我们也不是他李云飞能管得着的人。这次我们来,就是想要了解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值不值得写出来宣传。你们要是愿意说呢,就给我们说说;要是不愿意说呢,我们也不勉强。可是,我们不宣传不代表别人不宣传啊。你说,这好了还行,这要是真不咋地却给宣传出去了,那败坏的可不单是他自己啊,也还有这个村儿啊。到时候,你们的脸上怎么能挂得住呢?跟一个不咋地的人住在一个村儿,出去遇着人咋跟人家说呢?我寻思啊,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咱最好原原本本地写出来,这样才能让人信服啊。”
“那倒是。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个人不值得写!”
“为啥呢?”邓刚好奇地问。
“为啥?这李云飞可是缺了八辈子大德了!咱别的不说,就他们家那祖坟吧,占了人家老刘家多少地?又是建围墙,又是栽树种草的。咱农村土地是多,可好地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块啊!人家老刘也就是老实,不愿意跟他一般见识,这要是搁我身上,早把他祖坟给他撅了!什么东西!都是国家干部了,还这么作损,心可真黑!”李姓村干部义愤填膺地说。
“我的天,还有这事儿?这也太欺负人了!”邓刚很是吃惊地说。
“可不么!还有呢!他搁这儿当校长的时候,偷着把学校的林子给卖了,钱自己揣腰包了。更过分的是,他他妈的把自己拜把子兄弟的媳妇儿都给上了。你说,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儿么!”李姓村干部继续说。
“别胡咧咧,好像你看见了似得!”老黄打断了他的话说。
“虽然我没看见,可不等于没有!就他那德性,肯定能干得出来。”李姓村干部白了一眼那个打断他说话的人说。
“哎呀,看不见的事儿可别瞎说,让人听见了多不好。”老黄试图阻止李姓工作人员继续说下去。
“听见了咋地,听见我也这么说。他敢做还害怕人家说呀?真是的!当年这事儿不也差不点儿把他弄进去啊,要不是老书记出面给他找人,他能有今天?给他嘚瑟地,这还牛起来了,还要写书立传了。德性吧,他配么?别浪费了那些纸张!”李姓工作人员越说越激动。
“哦,这可真是不能写了,这是严重的道德问题啊!这要是写出来叫人看了,那我们都成啥了?”邓刚很是吃惊地说。
“我看也是!他有个外号,叫李坏水!不信你们去十里八村的打听打听,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哦,就这么个外号,他人品恐怕是不咋地。”邓刚附和着说。
“可不是么!你们多亏是来这儿了,这要是不来,坐办公室一通编,那写出来可是丢老人了!”
“可不么,真是谢谢你了!”邓刚很是感激地说。
“那倒不用。我觉得吧,这人哪,别管当官还是当将,别管是富有还是贫穷,关键是得行的正坐得直,到哪儿都不能让人戳脊梁骨。要不,可真就是白来人世一回了,也对不起爹妈给的这张脸!”李姓工作人员继续慷慨陈词。
“大哥,你说的可真是太对了!这人活一世,可得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这中间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要是离开这些,那还能叫个人么?!”邓刚不由地佩服起这个人来。
“呦呵,兄弟,咱们俩挺对撇子。你说话我愿意听,人就得那个样儿!所以,他李云飞我是看不起他,别看他是当官儿的,我是小老百姓,我觉得我不比他矮多少。真要是做人做事啊,他还不一定就比我强。”李姓工作人员对邓刚也有了好感。
“你就吹吧!”先前打断他说话的老黄撇着嘴白了他一眼说。
“吹啥?那你说,我比他差啥?”李姓村干部歪头瞅着老黄问。
邓刚等人也一起看着老黄,都在等着他的结论。
“你呀,比他可差得多了。你没有人家有钱吧?”
“没有,可我比他有良心啊!”
“你没有人家那好日子吧?”
“我没有,可我也没吃糠咽菜啊!”
“可是,你说良心能当钱花不?你是没吃糠咽菜,可你能想吃啥有啥不?”
“那顶啥用啊?回到村儿里来,除了老书记,谁正眼儿看他呀?当再大的官儿,有再多的钱,你说人都混到这份儿上了还有啥意思?再者说,人活一世,要是没了良心,那活着还能叫个人?”
“那倒是真的!”听他这么一说,老黄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不是我说他,你说他当这么大的官儿,他给咱们村儿做过啥?就咱村儿里这条路不也是我跟赵书记跟着乡长去县里跑回来的,当时找他了,他说他帮不上忙。帮不上就帮不上吧,好么,见了面躲得远远的,生怕我们赚他便宜。当个破教育局长吧,还和咱们村里争学校房产,那学校是他们盖的啊?那可是咱们村儿里拿钱盖的,那是咱们村儿里的财产。好么,他当上局长就给弄教育局去了,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儿?这跟强盗有啥区别?”
“哎呦,还有这事儿哪?”邓刚很是吃惊地说。
“可不么,我们不说,你们还觉得他是个好人呢!”李姓工作人员也就气愤不已。
“那可不!我们对他也不了解啊,这不是要写他才到这里来了解情况的么!这多亏是来了,要是不来,肯定就被他憨厚的外表给骗了呀!”邓刚故意弄出一脸惊异的样子说。
“那可不!”李姓村干部颇为自得翘晃着二郎腿看着邓刚他们。
“哎,那他上了他拜把子兄弟的老婆是真的吗?”邓刚好奇地问。
“当然是真的啦,要不他拜把子兄弟怎么能和他成仇人啊。现在也搬走了,不在这村儿里住了。就是叫他给弄伤心了。哎,那家也是个好人啊,可惜就是遇见他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了!”李姓村干部不无惋惜地说。
“哦,那家姓啥,搬哪儿去了?”邓刚进一步问。
“姓周,男的叫周晓宇,已经死了,就是被他给气死的。女的叫张晓丽,男人死了以后,为了养活孩子下了道儿,后来听说是杀了人,摊上官司进了监狱了。你说,一个女人家不被逼到份儿上,怎么会下道儿,怎么能杀人?他们的儿子要是活到现在也该二十五六了吧。哎,都是这个狗日的丧尽天良做的缺德事儿!你说,这样的人咋就不天打五雷轰呢?”
“哎,这事儿做的太绝了。他可真是缺了大德了!”先前顶他的那个人同样叹了口气说。
这回有门儿了!邓刚的眼睛一亮,他仿佛看到了一道曙光正迎着他照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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