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腊月二十八，除夕的前一天。在这个中国社会最重要的日子来临之际，读完《金翼》，其中韵味很是悠长。
《金翼》是著名人类学家、民族学家林耀华先生的一部重要著作，“海外很多大学把此书选为中国研究的必读书或参考书”。该书刻画了二十世纪初至三十年代期间，福建闽江下游一个传统村落——黄村的张黄两家的兴衰故事。在这本约16万字的书里，林先生试图从两个家族的变迁史中，挖掘中国传统宗族社会运行的规律，或者说是命运。诚如林先生所言，“我们今天可以将'上苍'理解为人类本身，将'命运'理解为人类社会。”
全书的梗概庄孔韶先生已经描述的很明确了，他是中国第一个民族学博士，也是林先生的学生。我转引在此：
《金翼》描写的是二十世纪初至三十年代发生的事。它的社会舞台则是福建闽江下游的黄村。由于地处商旅要道,社会经济的发展，特别是商业经济的发展,给这里传统的中国农村社会与家族生活带来了巨大影响。两位姻亲兄弟张芬洲和黄东林家颇有了些积蓄,于是他们便想各自为自已的家人建一幢新居。那时的中国农村,盖新房不是件随便的事，首先要看风水、选择 宅基。这一风习在我国有着十分久远的历史。风水先生注意到山脚与河流转弯处一片静遗的旧野,盛赞这里是"龙吐珠"的好风水。不料芬洲仗着自己年长捷足先登，占据了这块吉祥宝地，建起了新居。东林对姐夫的做法极为不满，但又无可奈何,只好忍气吞声独自在山谷台地上盖起了新房。后来东林长子的一位 善于讨人喜欢的同学来此度假,当他爬到东林家房后的山头上，好像发现了什么惊人的事似的大喊道：“这就是风水呀！这座山看起来就像只金鸡，它的头和脸朝前，羽翼伸向你家（指东林家），会使你家兴旺。就让我称你家为‘金翼’之家吧!”金鸡山也确有这般雄姿。从此,金翼之家的称谓传遍了黄村所有的人。 两位姻亲都相信自己宅基的好风水会给他们各自的家族赢得昌盛的未来。二三十年过后,东林家确实达到了繁荣的巅峰，而芬洲家却人丁零落，只剩下大儿子的寡妻和她的养子,张家已经破败了。
作者当然不相信所谓“风水轮转”之说,尽管张家的衰败可 以用"龙尾断了 "的托词来解释，社会学者的责任却在于揭示家道中落的进程与原因。林教授把黄村两姻亲兄弟家的变迁分为 三个时期:首先，土生土长的东林和芬洲年轻时家境都很贫寒, 一个偶然的机会，使他们在湖口镇合营了一个小店,结果镇上兴 隆的生意促成了乡村生活的改观。他们营造新居，供孩子读书，为儿娶妻，家业渐趋富足。大米和咸鱼的买卖成为他们的生财之源，其他社会交往也就此展开了。随之，两家都遇到了困难，张家因不适应家庭与社会变迁，芬洲去世后，景况惨淡；而东林 则在困境中学得聪明起来,遂一度使家境达到繁荣富足的峰巅。 最后,芬洲家从生话的画面上消失了，只有东林还在奋斗。他扩大生意，与地方政要联系，但经营的失败与日本人的入侵，终使东林家又跌落回贫困之中。
我想，在我读过的一些刻画中国文化的书中，最触动我灵魂的，一本是《围城》，一本就是《金翼》。两本书相似之处甚多，最大的一点就是用小说体裁细腻、深入、全面地展现了传统国人（家族）变迁的过程。因为平铺直叙，所以通俗易懂，也因为生长于中国传统宗族社会中，所以对本书的感触更深。和林老的生长轨迹有些类似，都是从传统文化走向现代文明，从小地方迈向大城市，每每以为已经离传统很远了，转身却发现，那根若隐若现的绳索一直牵在身后。这种联系，不知是羁绊，还是财富？
回想起张黄两家经历的一切，其中每一个家族成员经历的一切，我似乎都能看到我和我身边人的影子。在命运的笼罩下，我们的未来又将朝向何方。
命运这个巨人，真可怕。与这样的存在共舞，一定很有趣。
2016.02.06 19:37
于云南大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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