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我连调查母亲死因的权利都没有,那剥夺我这个权力的是谁?
母亲去世整十年,她的音容相貌在我脑海里已经所剩无几,但是周围的惯性,尤其是在我身上,这个世界上和母亲最像的人,还在承受着命运的轮回。
有一次表弟来家里,说起姑姑,说我长得太像了,可能他对姑姑的一生也是充满疑惑的,生前是怎样的他当时不曾有判断,但是也许姑姑死得这么早,他的内心会想问一下为什么?
半夜,我也不知是被梦中的叫喊声还是什么声音吵醒了,像是我弟在绝望的叫我。我稍微有点心痛了,姐这个词已经多年没从他嘴里听到了。为了保命期间,我断绝了跟他的一切联系,因为在我病重期间,甚至当我觉得是最后的遗言要告诉他的时候,得到的都是辱骂。深深的绝望之中,我痛下决心,如果我能活过来,我最爱的一定要是我自己,我不再为曾经将我推下悬崖的人付出任何一点。
母亲去世之后,父亲找了新的伴侣,想开始新的生活,抵触母亲原有的一切,九年过去的时候,当我在家里说话的语调跟母亲很像的时候,都会莫名的激起父亲强烈的情绪,莫名的,我想起母亲生前也总是经历这样的攻击。
这样的攻击一直都在,就如同我的弟弟对我的辱骂也是随口就来。我没有感觉过被尊重。母亲生前也是,生活得最节省,所有的一切好的东西都奉献给家人,自己什么都不舍得,但是越是这样,越没有人领情,她越没有得到尊重。用侯大夫的话来说,就是牺牲了一辈子,最后别人还不会说个好。明明内心是最善良和无私的,却换来却是别人觉得理所应当以及最重的伤害。
母亲死于什么?答案千千万。重男轻女的家庭观念,乡村教师的文化冲突,女性从属于男性的观念。每一个都是一个往大里说,在那个时代她想跳脱却跳脱不出的牢笼,往小里说,都在生活中深深的刺痛她,让她没有了知觉,看不到希望和出路,一个接受过教育的人,在井底挣扎,再也看不到出路,父亲为她锁死了井口。
父亲和弟弟反对我去用心理学,中医,甚至是任何学问去探索母亲的死因,我不知道他们在惧怕什么?惧怕真相是父亲是害母亲早亡的罪魁祸首?是罪魁祸首那又能怎样,难道就因为不想忏悔,就抹黑母亲?就不让我去找寻母亲早亡的原因?我去调查了,就要把我往死里逼?
我为什么要去找寻母亲生前经历了什么,是因为家庭的命运在我身上轮回。
说白了,就是我是为了活,活出母亲没有走出的人生。
十年过去,我从一个善良的牺牲者,变成一个受害者,在经历了两次生育,无数次的与死神擦肩而过,直至彻底病倒后,两年时间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死亡地边缘抽丝剥茧地拉回来。在这么艰难的日子里,在我绝望到离死亡最近的时刻,能得到的也都是原生家庭的伤害。现在的我,再也不愿意让自己受任何苦,只有我能爱我自己。
我这十年没有任何学业甚至事业上的成绩,但是我感觉我自己所作的一切让我感觉被救赎。我救赎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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