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
“阿惜,姑姑可警告你啊,这次可警醒些,姑姑听说这公子可算一表人才……”王昭在车上千叮咛万嘱咐的,“当然,你是我们花家的大小姐,我们花家不求着人家,更无需卑躬屈膝,可要记住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亲姑哎!”花惜懒着身子靠着马车!
“阿惜,你已经长大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有些人注定就是你生命中的过客,留不住的,跟自己作了那么多年,也够了,替家人想一想!”王昭看着窗外轻声说道,轻得仿佛说给自己听的。
另一边,灵云寺的香房
夏日的山上不似外面燥热,除了外界的蝉鸣声,气候宜人的很。一个身穿灰色长衫,头扎发髻十来岁模样的小童,里里外外的整理着放得东一本西一本的书籍,纵是清凉,小童也跑得满头的汗,看着依然凌乱的香房,终是没忍住蹭蹭蹭的跑进了内室,“公子,下次您读完的书能不能不要随意丢弃啊,这样收拾起来真的太麻烦了!”
这时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身量修长,身穿白衫的公子,衣裳穿得松散,也无任何修饰,侧卧于床榻,手中握着一本书,正看得入神,近看公子眉目清秀又带着几分英气,温文儒雅。
听到自家书童叫公子就知道这是恼了,男子转了身仰躺着,微微拿开了手中的书,嘴角微扯轻轻一笑,这笑容瞬间破坏了温润,整个人变得风流不羁,像个富家浪荡子。
“少爷,您也注意点形象,这不是家里呢,要是被老爷看见,又要挨骂了······”染墨看着躺在踏上翘着二郎腿看书的自家少爷,瞬间忘了之前说的开始数落着。
公子看着喋喋不休的书童,无奈摇头打断:“染墨,公子我下次注意可好,你可别再念叨了,早知道我就带茗砚出门了!”
“少爷,下次我还不跟你出门了呢!”染墨一听,暗自翻了白眼,“对了,少少爷,乔家姑奶奶说的事儿~”
“哦,见呗,这都到门口了,你还能说不见啊!”乔瑾晃了晃脚尖,“再说了,你家少爷我玉树临风,这又不是第一次,见的人还少嘛,何惧之有。”
“可,可是,少爷,听说这这就是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啊,姑奶奶怎么想的!”染墨憋了半天终是没忍住,“就算咱们乔家是分支,不如嫡系远矣,也不至如此委屈少爷啊!”
“哦?染墨,人家小姐和我同岁,你是嫌弃你家少爷我老咯?”乔瑾终于放下手中的书,挑眉看向自己的书童。
“不不不,不是,少爷,这怎么能比,少爷你是男子啊,十岁的秀才公,何况要不是您当初考完秀才非要去游学,定不止步于此!”染墨赶紧摆手反驳。
“行啦,染墨,少爷我知道你的意思,记住我们就是上香遇到了一位小姐而已!”乔瑾敲了一下书童的脑袋,“至于人家是什么样子的人,休得胡说,非礼勿言,这方是君子所为啊!”
寺院某院子
“哎呀,乔姐姐这是妹妹的不是,让姐姐久等了,真是不该!”王昭说着赶忙蹲身告了个罪。
“妹妹这是做什么,你我如此可就见外了!”乔氏忙扶起王昭,“里面坐,书画,上茶,咱们姐妹可多日不见了!”
“成,妹妹今日都听姐姐的,还请姐姐多关照了!”王昭手轻轻握了握乔氏的手。
“阿昭,姐姐办事,妹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乔氏笑着点点头。
“这就是花家侄女吧,早听你姑姑提过,头回见面,这个镯子拿着玩儿去吧,真是个可人的孩子!”乔氏看着面前娇俏的姑娘,皮肤娇嫩白皙,眉心的朱砂痣在这寺庙显得多了几分佛性,娇娇小小的,一身浅绿色的衣裳干干净净,两支珍珠小簪分别插在左右双鬟上,一点不违和,要不是身段在,就冲着脸,说双十怕也无人信,双眸清明又带着几分狡黠,是个机灵的好孩子,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手中脱下了一个绞丝金镯。
“夫人,这太贵重了,花惜不能收”花惜赶紧退后几步。
“拿着,长者赐不可辞,叫什么夫人啊,我和你姑姑是闺中密友,情同姐妹,你叫我乔姑姑吧!”乔夫人说着抬头向身侧的侍女书棋点了点头,用保养得宜的手拉着花惜一边走着,“妹妹走吧,都说灵云寺后山的景最是独特,让惜丫头陪我们两个老的去走走!”
“瞧姐姐这话说的,你哪里老,和我家阿惜站一起,谁不认为是姐妹啊!”王昭笑着打趣道,“怎么样姐姐,我家阿惜是不是很招人疼,我姑姑姑父生前可是当眼珠子的,万幸小丫头没给宠坏了!”
“你这张嘴啊向来抹了蜜,阿昭你唯一说了句实在话就是惜丫头招人稀罕得很,要不是怕花家不依,我定要领回去做女儿的!”乔氏笑着说,“宠不坏,这是花家家教好,花家伯父伯母要是能宠坏,第一个不就得把你惯坏了!”
“也是,我五岁被姑姑接进花家,姑姑姑父生前把我当亲女宠惯的,但是该交的也一样没少,姑父常说,做人不必太过苛待自己,但是该做的得做好了,剩下的开心就好。在王家,嫡出庶出兄弟姐妹众多,我王昭不靠前不靠后的嫡女,向来不受重视,能在花家长大,得姑父姑母教养是我的幸事,可惜他们还没享受我几年孝敬就仙逝了!”王昭感慨的说。
“妹妹,这万事啊都讲究个缘法,有些人就注定有那么一段缘,或是亲缘或是情缘,缘来了挡不住,缘去了留不下,你合该和花家有那么一段亲缘,缘起缘灭,看开些,花伯父伯母只有盼着你好的!”乔氏轻声劝慰着闺中密友。
“姑姑,祖父祖母生前说过,你有如他们亲女,只期盼你能万事顺心,哪怕遇到困难也记得你是花家的姑奶奶,无需惧怕,花家就是你的家!”花惜抬头看着王昭郑重的说。
“我知道,在我心中,姑父姑母除了没给我生身,却做了父母该做的一切,说句不孝的话,他们在我心中比生身父母更亲。除了不姓花,我一直当自己是花家的人,他们不求我回报,我却不能坦然受之!”王昭停下脚步,转身轻拭眼角,片刻便用平静的声线说道,“阿惜,你是花家的掌珠,唯一的心病,我的侄女。姑姑平日胡闹些,心却不瞎,这个世道女子活得太过纯粹是不被允许的!像乔姐姐说的,缘起缘灭,不要太过执着,如果姑父知道他的无意造成了你多年的困扰怕是会死后都不安吧!”
另一边香房
“表少爷,夫人吩咐您收拾一下去后山见见长辈!”书棋两手交叉置于腹前微垂着头。
“书,书棋姑姑,那什么花家小姐如何?”染墨低着头两手搓着衣角轻声问。
“染墨,书棋姑姑见谅,染墨被我惯坏了,请你原谅他的言语无状,我稍稍收拾就来!”乔瑾打断自家书童的无礼,便向香房内侧走去,这时身后传来书棋的声音,“表少爷,夫人是乔家小姐!”
乔瑾脚步微顿,又继续向前迈步,“当然,乔家家训,内斗可以,背叛出卖族人者出族,乔氏族人共弃之,永世不得相助,违者等同之,生于乔家,铭记于心的祖训,向来是乔家的治家之本!”
后山茶园凉亭
“姑姑,侄儿闲游偶遇书棋姑姑,得知您在这里赏景,特过来拜见!”少年一身青衣,随身并无其他饰物,满头乌发随意的系着同色发带,端得是风流潇洒!
“来,小瑾,这是你王家姑姑,那是你王姑姑家的侄女,花家独女花惜妹妹!”乔氏看着面前的少年,乔家这代的佼佼者之一,身形挺拔俊秀,白净的面容,剑眉星目,温文尔雅又带着几分洒脱不羁,很是满意!
王昭身侧的花惜,看着面前的男子,微微点点头,嗯,可以称为男子了,丰神俊逸,俊美非凡,尤其是扎发的发带,她也喜欢,简单得很,什么发簪流苏的,忒烦!
“这个秀才不错,看打扮也不迂,出门见美男,今日也不虚此行了!”花惜在心里给着评价!
“乔瑾见过王姑姑,花家妹妹好!”乔瑾拱手下拜行了礼。
这时只见花惜微低头蹲身还礼说道:“乔大哥有礼。”
乔瑾看了一眼花惜微低下头,心想,“这姑娘真有双十吗,怎么长得小小的,跟孩童似的,瞧刚那眼珠子偷偷转着,还不时点头摇头的模样,想就是个性格跳脱的小姑娘,让人想要逗一逗!”
“果然如乔姐姐说,瑾公子真是一表人才,见之忘俗,听说一直在外游学,已有秀才功名,可有打算参加今年的秋闱?”王昭见着面前的少年,不住点着头,满意的很。
“不敢当,王姑姑叫在下乔瑾就好,侄儿学识欠缺,并无把握,恩师建议再等三年!”乔瑾躬身从容的回道。
“哦,下一次啊,世侄年轻得很,你恩师说的对,无需急躁,厚积薄发,必有一鸣惊人的时候!”王昭看着面前衣着简朴不卑不亢的青年,笑着鼓励。
“小瑾,听说灵云寺的荷花近日开得正好,你花家妹妹初次来这里,你给引个路,陪着去看看,顺便帮我采几株回来,姑姑带回去插瓶!”乔氏笑着对乔瑾吩咐。
“是,姑姑,乔瑾会照顾好花家妹妹的。”乔瑾握拳作揖承诺道。
灵云寺荷塘
灵云寺在山上,听说当初为这池荷花是花了大功夫的,所有人都说养不了,不想可能受了这佛家香火,却似一年赛过一年,成了这寺庙一景。荷塘上面,碧绿的荷叶出水很高,层层的叶子中间,一朵一朵的粉白,有开得花枝招招摇摇的露出黄色笑脸的,有含蓄地打着花朵儿的,随着山风吹过,荷香浮动,荷塘里花叶都袅娜的伸展着身子。
花惜手在身后比了比,心想这秀才估计得有八尺,衬得她本就娇小得身形更是如孩童一般。花惜看着前面的男子,终于忍不住说:“等等,乔公子,今日都是身不由己,废话不多说,就在这里分手吧,你去赏你的荷,我去那边亭子歇着,半个时辰后咱们一起回去!”
“哦,花妹妹怎知在下是身不由己呢?”乔瑾轻摇折扇反问,“花家看着不起眼,实则内有乾坤,在下区区秀才功名,若是娶了花家掌珠,岂不是一步登天的美事,为何不愿呢!”
“是花大小姐,我可不是你妹妹!”花惜说着又退后几步,仰头看着面前的男子笑了,眉心的朱砂痣娇艳欲滴,阳光下仿若发着光,“你不是这样的人!”
“哦,大小姐为何如此肯定呢!”乔瑾摇扇的手微顿应诺改口。
“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好了,本小姐现在不想和你浪费时间了!”花惜摇头绕过乔瑾步子轻快的向凉亭走去。
“不是吗,像,真像!”乔瑾看着远去的背影,真的娇小的很,想着刚刚小丫头笃定又不耐烦的模样,折扇抵着下颚忍不住弯了嘴角,“大小姐,之前不是,可是我乔瑾现在欲做这一步登天的美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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