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踪迹走红尘,回首青山入梦频。
紫陌纵荣争及睡,朱门虽贵不如贫。
愁闻剑戟扶危主,闷见笙歌聒醉人。
携取旧书归旧隐,野花啼鸟一般春。
《归隐》宋·陈抟
吾人生活于其间的这个现代世界的本质,就是强制性地将人们“编写”进一个由资本的逻辑所推动的世界里、让人们身不由己地沦为其作为职业人身份以及处境的俘获物,以至于人们因此丧失了其作为“宇宙存在”的整体性、而只能片段而琐碎地置身于其喜欢或不喜欢的感觉/情绪经验之中而不能自拔。作为“宇宙性存在”的人,就像是章鱼一般,这个“章鱼”的头部,就像是人们之“宇宙性存在”的“高我”、也是人之整体性存在的意义中心,这个“章鱼”的每只触脚的顶端,就是平行宇宙中的某一个或然性的“自我”。而每只“触脚”,则是“高我”在各个或然的物质性世界收集经验、颁发指令的通道。“高我”(“章鱼头部”)发出的指令和信息,通常被“自我”体验为超意识直觉或者梦境。具有充分的“存在”意识的人就是那些足以通畅地从“高我”获取指令和信息的人,他们超意识直觉发达,善于从梦中获得启示。由于“自我”最迫近地朝向着外部的经验世界而最大程度地面临着被外部世界的“陷阱”所吞噬的危险,它的处境的好坏,端赖上述的那种连接之通畅,一旦连接断开,则“自我”的处境就实在是不妙了。可我们身处的现代世界的资本主义基础设置,却试图斩断这一连接。因为,当“自我”这个“触脚”的顶端一旦和“高我”断开,则资本背后的东西,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一个个吃掉“章鱼”的所有“触脚”了。那么,什么东西可以拯救吾人的“自我”脱于被吃之危险呢?有二:一是超意识直觉,一是梦。
陈抟老祖,是中华民族有史以来被记载下来的最善于从梦境中去获取来自“高我”之启示之第一人。据说他有三个或然的“故乡”,其中之一就是普州(安岳)崇龛县。今日安岳城区边上的圆觉洞,有一个或然的陈抟墓。当我们一行人来到圆觉洞,遇到一个当地的文化局局长正在为几个商人讲解圆觉洞的历史文化来历,我们于是尾随听之。我向局长打听古书上提到的陈抟在普州留下的三件土特产:“铁山枣,崇龛梨、天池藕”。局长说:前面两种东西已经失传,不过天池藕却被乐至县发扬光大成了一大著名土特产。局长还说:“我以前写过文章考证,这个陈抟墓肯定是假的”。我问为什么,他说:“陈抟是神仙,神仙怎么会有墓”?当被问到近来网上热议的安岳当代佛像被野蛮描画的事件,局长说:这是当地老百姓的私下行为,文物部门管不过来。县上干文物保护这一行的人很少,大多是半路出家,安岳县文物那么多,保护管理实在是鞭长莫及。就拿圆觉洞的古代石刻来说,有些造像就是近些年被游客或小孩毁坏的。
陈抟墓的墓门,有一块明代洪武年间的石刻线描陈抟造像。墓前的小庙大门紧闭,早不作宗教场所之用了。我朝着陈抟的造像深深作了一个揖,以表敬意。其实,陈抟墓是不是真的、以至于陈抟到底是不是普州人,这一点也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当我们来到一个被标注着“陈抟”这个“符号”的地方时,这个“符号”对我而言是否意味着什么、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这就像一个人熟读某部经典著作、可后来只记住了一种一句话。仿佛无用。但一旦到了人生选择的歧路口,这句话就真的产生决定性的作用了。我从小就读《千家诗》,随着年岁越长、阅历日深,到了今天,我才对陈抟的那句“紫陌纵荣争及睡,朱门虽贵不如贫”有了深刻的理解———人生如梦,梦却超越人生。梦之“走廊”的一端连接着“高我”的需要。“高我”是人生的意义中心。人一旦断开了与“高我”的联系,人就失去了他的意义中心,则人生真可谓“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矣。
山坡的另一边,新建了一个“太极广场”。陈抟所传之“太极图”,赫然镶嵌于广场的中央。我在山坡的平台上俯瞰着着太极图,心想:一神教信徒们说,上帝创造了世界。可是,这个信条的意义何在呢?不理解其意义,宗教信条也就成了空言。对于神秘主义者而言,人们眼中看见的这个世界,其实不过是上帝所创造的那个更加本源、更加抽象的“原型”世界的一个或然的投影罢了。只有连接了“高我”的人,才足以通过“高我”的视角以及“抽象运演”的心智去真的看见上帝所创造的那个实相的世界。太极图,或许就是陈抟通过“高我”的视角以及“抽象运演”的心智所看见上帝所创造的那个实相的世界。而这个实相的世界也被西方的圣人看见了,只是他们把它叫做“斐波那契螺旋”而已。陈抟将世界的“原型”从梦中提取出来给世人看。只是,看得懂的人有几个,就很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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