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瘾

一年四季，不管三伏，还是三九，每天都能看到大体固定的几拨人，围坐在小区花园里的几张方桌边，一坐就是半天，升着级掼着蛋。

下雨下雪或者夏天太阳比较大的天气他们就躲进花园边的凉亭里，那里面备着他们不知从哪里淘登来的一些旧桌椅，不用的时候就在凉亭一边叠摞成一堆，用的时候三下五除二搬下来就能凑成一桌，管你三个人还是四个人，总能热热闹闹玩起来。

有一段时间这些旧桌椅是被新进驻的物业公司收了去的，那阵子凉亭里真是格外洁净清爽。可渐渐地，新物业的新鲜劲儿一点点消耗掉，那些消失不见的桌子啊椅子啊凳子啊就又一样一样地返回了来，重新在它们早就待惯了的地方聚集在一起，随时做好准备为这些打牌消遣的人们出力效劳。

这还不算完，除了风霜雨雪的白日挡不住他们打牌的瘾头，就连夜晚也同样被他们分秒必争地用来沉醉在牌桌旁。

小区的花园面积不大，六七样健身器材围了一圈，内里安装着三张方桌，方桌每边各置一方凳，圈外只在东南角上有一盏大约三米高的路灯离得最近，全无遮挡，把小花园拢在它因多年积尘而呈现出的昏黄光线中，其他路灯则都远远地站在粗壮繁茂的樟树枝叶里或者隐在凉亭回廊的尖顶后，以至于夜晚的小花园闲坐或者小小活动一番都可，但若想看清牌面上的数字与花色就有些吃力了。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

不知是哪位聪慧的牌友想出的主意，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小花园里出现了灯下夜战的牌队，用的是那种瓦亮的节能灯，闪着白晃晃的光，用一根长杆悬在方桌的上头，长杆的另一端绑在坐在地上的一个大铁块上，想来那大铁块很有一些分量，方能稳稳地压住长杆使其不摇不晃泰然高悬于方桌之上。

某日我在花园闲坐，特意观察了这灯的用法，极是简单。用时拧在长杆梢头的一个小帽子里，打开开关，则立时亮如白昼，不用了就关上开关，拧下来，带回去充电。方便得很。至于绑缚在一起的铁块与长杆，顺手搬在花园边上的灌木旁，全不用管它，没人会动。

只不过，盛夏时节，草丛里的蚊啊，虫啊，数都数不清。这节能灯一开，它们都受了白光的吸引，围着灯光转，顺路光顾一下这些一轮轮酣战的打牌人，却难得听到一两声拍胳膊拍腿的声音。我想，多半是这些打牌人全都有备而来，将防蚊驱蚊工作做到了家，才能在这花草掩映绿树成荫的小花园中泰然安坐全然不受蚊虫侵扰之苦。

这等坚持，这等心思，这等韧劲儿，就为了能一过牌瘾，着实是让人自愧不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