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水链
极北大战的纪念日，就好像凤皇朝过新年一样，鲜花铺满了锦皇都的大街小巷。翼皇帝和极北使者的车马路过，街上的百姓们纷纷屈膝、鞠躬。
“陛下，我们的陛下一直以来都想转告您，”采容说道，“整整二十年，他都流亡在外，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谢谢您。”
“他知道朕打这一仗，其实也是为了凤皇朝，”翼皇帝笑道，“其实更应该谢谢你们，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你们依然还站在他那一方，如果没有你们，或许，现在的朕，仍在极北战场上浴血奋战吧。”
作为随行妃嫔的旭阳跟在马车的后面不远处，透过一点小小的法术，她专注地听着两位皇帝的对话，她这才知道年轻的冰寒帝背后的大致故事。
而现在的她不正是和当年的冰寒帝一样么？一样是“流亡”到他国的王子公主，一样是心系着自己的家园；翼皇帝的手一挥，把冰寒帝推上了极北皇帝的宝座，他是不是也同样可以扬一扬衣袖，把自己也……
她的脚步突然停下来了，刚才自己在想什么？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大哥是太子，也就是将来的王，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
后面突然有人推了她一下，一不留神，摔倒在了地上，后面的队伍顿时停下了。
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大概是在讨论摔倒的是谁，为何摔倒了。
“看啊，不是说月贵人是自己骑马从绿陵来的吗？怎么连这皇城的平路也走不稳啊！”
灵桂轻蔑地说着，站定了等着看笑话；佳楠几步退了回来，扶起了旭阳。
“怎么了？”佳楠一边拍着旭阳裙子上的灰，一边说道，“小心一点，快走吧，不要让队伍乱了。”
言毕，佳楠便拉了旭阳走出了美人们的队列，走进了两位皇妃独有的队列中。
“玉儿怎么没有跟着来？”佳楠小声问道。
“玉姐姐昨天伤风了，我让她在宫里休息。”旭阳快步跟着佳楠走着，一边有些胆怯地看看左右，“佳楠姐姐，我不该走在这儿啊，我……”
“没事儿，我让你跟着，你就跟着。”
佳楠早已注意到，翼皇帝的视线注意她们已久，她只得向翼皇帝微微一鞠躬，拉紧了身后的旭阳。
“叫太医了吗？”佳楠小声地问道。
“玉姐姐只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所以，我就没有再去打扰御医了。”旭阳小声回答。
在前面不远的马车上，采容也注意到了后面这后妃队伍的小插曲，轻声问道：“刚才摔倒的那个，是皇妃吗？”
“那是绿陵的公主，朕暂时封她为‘月贵人’，”翼皇帝回答道，“绿陵和中岭对红川开战了，昭王把这个女儿送到了凤皇朝，大概，是想寻得支持吧。”
“那陛下怎么打算呢？”
南国的内战，对极北自然是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作为先知的采容还是不由得这样多问了一句。
“本来，今天天羽也应该来的，正是因为文亲王那边分身乏术，他赶去支援了。”
天羽是翼皇帝的亲弟弟，羽亲王的名字。
“南国的内战已经开始了，但是，真的有那么严重吗？”采容问道，“三个部落和凤皇朝接壤，交战中的绿陵和红川就是其中之二吧？而绿陵这次出征的在主帅，是太子夕照。”
“绿陵的夕照太子我倒是早有耳闻，”翼皇帝说道，“但是绿陵这次似乎很冒险！”
“哦？”采容有些诧异。
“这是朕从月贵人的话中得知的，”翼皇帝继续说道，“朕感觉，参与到混战中的，可不止绿陵、中岭和红川。白砂会在适当的时候，也参一脚的，到那时候，我南方边境，可就更紧张了。”
晚宴往往是妃嫔们争奇斗艳的时候，尽管这天的主题是纪念极北大战，但是妃嫔们哪儿肯放弃这种能够出头的机会？
虽然翼皇帝也曾觉得不妥，但是，喜庆的日子里，只要不太过，也无伤大雅，随她们去吧。
灵桂一曲扇舞舞罢，向翼皇帝和极北使者此案荣一鞠躬，笑道：“陛下，大人，灵桂觉得，同为皇妃，佳楠妹妹是不是也应该……”
翼皇帝淡淡一笑，没有表态。
“灵桂姐姐该不会是忘记了吧？”佳楠笑着回答，“妹妹是在草原上长大的，擅长的是骑射，姐姐该不会希望妹妹在这大殿里……”
不过，看灵桂的样子，似乎不愿意就此罢休。
“佳楠姐姐，要不嫌弃的话，就让我来吧！”
说话的是旭阳，只见佳楠回头对她笑着点了点头，默许了，她站起身来，走到了大殿的中间，向两位皇帝一鞠躬，说道：
“陛下，旭阳在绿陵的时候，因为有父王和兄长的宠爱，所以不受拘束，只是，旭阳也不会那种婉约优美的舞蹈。今天有幸看到珠皇妃娘娘的扇舞，不禁有感而发，所以，也冒然来献一段剑舞，恳请陛下恩准！”
翼皇帝淡淡一笑，点头默许了。
一束光从旭阳的手中亮起，如同光刀一般，她既像在跳舞，又像在舞剑，还有这虚虚实实变幻的光刀，随着裙摆起伏，霎时间引得全场所有的人屏息注视着她。
当许多人都还认为南方六部南国是蛮荒之地时，却殊不知南国的六个部落正在悄悄地崛起，暴风雨也即将降临。
或者说，是已经降临——
突然，在演奏的宫女中，一人纵身跃起，手中掷出了一把暗器，快速地飞向宝座上的翼皇帝。正在舞剑的旭阳见状，立即飞身去挡下了一部分暗器。
列席在旁的香绍也立即扔出了桌上的酒杯，将旭阳漏掉的那一个暗器打飞掉，钉在了翼皇帝旁边的廊柱上。
采容也下意识动了动手，准备起身帮翼皇帝挡住下一次的袭击，而这时，旭阳手中的光刀突然变长了，变成了光索，绕过大殿横梁套在了杀手的脖子上，将杀手吊在了半空。
这个女杀手看上去年龄并不大，混在乐班中竟然没有人察觉到，吓得乐班的成员纷纷跪倒在地上，生怕被她所牵连。
负责维护秩序的晨椿和流光冲进大殿，站定了脚步，看到杀手被旭阳吊在半空，现场这种状况令她有些吃惊。
“月贵人，放她下来，交给晨椿处理吧！”
翼皇帝没有移动丝毫，只淡定地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呷了口茶。
旭阳回头看着他，她并不想就这样把杀手放下来，万一让对方缓过气来了，距离她最近的自己岂不是首当其冲成靶子了？
采容看看翼皇帝，见他并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便站了起来，手一挥，投出一道火光，将杀手包住。
旭阳这才松了手，杀手顿时从半空中摔了下来，还没有落地，立即又被一道水链捆住——
水链冲散了火光，将杀手继续吊在空中，杀手挣扎半晌，终于被勒断了脖子，不再动了。
香绍顿时跳了起来，想冲上前去，但是已经来不及。而旭阳被面前的状况吓了一跳，回头想躲开，却撞在了他身上。
采容的神色并不比香绍轻松，她的眼睛里透露着一丝恐惧的神色。
“流光，你和香绍送月贵人回明华宫去。”翼皇帝的声音很轻，但是依然很有威严，“剩下的，晨椿去处理吧！”
“等等陛下！”采容开口说道，“我相信香大人和我一样，已经察觉到这来源了。”
香绍缓缓回头，同样缓缓地点了点头，神色带着一丝恐惧。“先知，是先知，陛下！”
这显然是在翼皇帝的意料之中，他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说不清是微笑，还是苦笑。
新先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总是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如果这也算是玩笑的话！
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抑或是他根本和自己的观点相左，走不到一条道上去？
不管你作什么样的想法，朕希望你可以来到面前；不管你决定最终是去是留，朕依然希望你能来到朕的面前，告诉朕做这个决定的原因！
另外，朕信你可以听到这些，先知！
旭阳回到明华宫，没有太多异样的神色，只对丫头问玉儿的情况，丫头回答说太医已经来过，玉儿只是有些受凉，并无大碍。旭阳点头松口气，回头对香绍和流光一鞠躬。
“香大人，流光将军，谢谢！麻烦了！”
“要不今晚流光在明华宫留一夜？”香绍说道，“杀手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她的同僚会把她的死多少归结到月贵人的头上来，让流光留在这里，至少有个照应。”
“应该……不用麻烦流光将军了吧……”旭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香大人你是知道的，玉姐姐也是高手中的高手，所以……”
“月贵人，今天您就让末将留下来吧，刚才你不是还在说玉姑娘病了吗……”
流光的话没有说完，眼神落在了旭阳身后不远处，玉儿手中的托盘上端着一药碗，停下了。
“啊，玉姐姐，你怎么起来了！”旭阳转身快步奔了过去，只见玉儿耸耸肩，示意手中的药——药已经凉了，但玉儿是哑巴，没办法招呼其他的丫头过来帮自己热药，只有自己来。
“看来以后得给你配个铃铛，有事情的时候摇一摇！”旭阳招呼来了小丫头，把药碗交给小丫头，“你快去休息吧！”
出什么事了？玉儿问道。
“没什么，有人在宴会上闹事，所以香大人和流光将军送我回来了。”
仅仅是闹事这么简单吗？玉儿又问。半晌，她抬起头向香绍和流光一鞠躬，双手又比划了两下。
玉儿的意思是请流光留下来。
香绍有些茫然，没弄明白玉儿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玉姑娘的意思是，希望末将留下来？”
好久，流光开口问道。
玉儿点了点头，再看旭阳，旭阳正在皱眉头。
贵人是怕麻烦大人，但是，我觉得贵人这次的麻烦，可没想象中那么简单。玉儿比划道。
“那么，我会去回禀陛下的，”香绍笑道，“流光，你留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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