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叮叮,当当当当当。
师傅在拆机器。
我们在边上看着。
我们指的是我和我的家人。
内行的看门道,外行的看热闹。
而我只是纯粹在边上站着,眼睛睁开,像在看热闹,实际上目光涣散,什么也没看见。
突然,哥感慨说:这台机器,只要开起来,一天一夜,就能净赚5千块。
5k?一天一夜?
仿佛中了魔咒一般,我那正于莫名外太空漫无边际漂浮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召回,收拢,高度集中起来。
一天一夜?净赚5k?比我一个月的收入还多?
我的心像是通了电般,里面仿佛有个红点倏地亮了,眼神也开始聚焦于那台破破烂烂的机器,铆足劲想要看出个名堂来。虽然除了一堆废铜烂铁样的脏兮兮的东西,我什么也没看出来。
“那你为什么要卖掉?”我焦急地问,“这么容易赚钱的机器,还是别卖了吧。”我央求他说。
“一旦这台机器开起来,我就要在边上守它一天一夜,一步也走不开。”他说,“现在,我一看到它就觉得心烦,烦躁得不得了,就想赶紧把它处理掉了。”
“那你给我了呗,你把技术教我一下,以后我来看好了!”我说。
一天一夜就能赚5k哪,只要工作10几天,就够我一年开销了。我心里算盘飞快地打着,仿佛看到一叠又一叠的人民币在唰唰唰地扬着向我招手,我只要手一伸就能抓到了。
“你?你要是能看就好了!”
总是意见不同吵吵闹闹的一家人突然变得好同心,异口同声地说。鄙夷的眼神齐刷刷地看向我,像是在说,“太自不量力了吧?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看来,在鄙视我这件事上,我家人们的意见相当一致。
好吧,确实,我是对机器一窍不通。
“那你让爸爸试试也行啊!这么好赚的钱……”我还是不死心,还是觉得让钱白白地溜走太可惜了。人多力量大,我们一家子还抵不上他一个人吗?我心里想。
“不是那么容易的,妹妹,这台机器放在我丈人家那么多年他和我小舅子两个人还是看不住,还是每次都要我亲自看着,搞得我一步也走不开。哎,一看到它就厌烦,天天都想砸了它。”哥说。
后来,师傅还在拆机器。我和爸妈先回去吃饭了。我们都心事重重,对那从眼皮底下溜走的5k的倍数耿耿于怀。
“他怎么那么任性呢?只是因为看着烦,这么容易赚钱的机器说卖就卖了。”俺娘说,“都怪你太没用了,要是你能稍微学他一点皮毛也好。”
她指的是俺爸。
“这有什么难的?一开始也许不行,熟能生巧,多看几天没准我就学会了。”俺爸不肯认输。
就这部机器的问题,我们大概讨论了一顿饭的时间。后来俺爸说: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机器都已经拆了。
最后,我不得不收敛起内心深处对金钱的渴望,安慰他们说:卖了就卖了吧!准是别的机器更容易赚钱,他才会卖掉这一台的,要是真的没钱赚,他怎么可能傻到有钱不要赚?
是啊,是啊,有钱赚就好了,管它是哪台机器赚的。俺爸说。
这么一说,这么一想,大家都假装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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