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乡下的生活条件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好,没有冰箱、没有空调、没有WIFI,没有汽车,我家甚至连自行车也没有一辆。
那时候,我最喜欢赶场天。我们这儿赶的是转转场,六天是一个轮回,大概是因为附近有六个集市。我掰着指头算着日子,憧憬着赶场天的到来。
每到那天,父母去集市上买东西的时候,总会给我们捎带一点零嘴,诸如油炸的火腿肠、油炸粑、方便面,水果之类的东西。
父亲偶尔也会带着我一起上街,一般是在给我买衣服或者要带我去剃头的时候。
那会儿没有车,我们大早上爬起来,吃了早饭,母亲背上背篓,父亲牵着我就上路了。从家里走到场坝,带着小孩,须得走两个小时,从早上走到中午时分。
顺着土路往下走,在靠近邻寨的那儿有一条小沟,有山泉水顺着水沟淌下来,水很清澈,也很甘甜。炙热的夏天,我们走到小沟旁,总会驻足下来,喝口山泉水,捧起冰凉的山泉水抹一把脸;倘若穿的是凉鞋,还可以挽起裤腿、舀水把脚淋湿,驱散夏天的热气。
邻寨子路口那家,姓杨,似乎是苗族,热情好客。我们赶场回来走累了,常常在他家屋檐下歇气,讨几杯茶水喝。
邻寨的上头,便是公路了,由细沙铺就,从街口三岔路延伸过来,到另外一个镇。公路两旁分布得有矿山,拉矿石的大卡车从上面碾过,把公路压的千疮百孔,下雨的时候便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洼,车难过,人难走。
这个小镇上只有一条街,小摊沿着街道两旁摆,路中间不时有行人走动,颇为拥挤。小偷泛滥,兜里的钱须得捂住,一不小心就被割了口袋,钱自然就到了别人兜里。
街道旁空出来两小块地,有一块在粮站门口,有农民在那儿扎堆,卖自己种植的农产品。靠近路的那头,有一个卖粉的小摊,摊主与我母亲是旧识,我们经常去照顾她的生意。
她的粉,有两种,一种是凉粉,一种是卷粉,都是自家做的,地道,所以客人很多。
摊子由两根长凳和一张木板搭建而成,上面放材料,各种佐料。旁边一个炉子里,烧着蜂窝煤,上头的蒸锅里呼呼地往外冒着热气。
寨子里有位伯伯在政府工作,她的妻子开了个店,卖一些农药之类的东西。父母买好了东西,便去在他家租的小房子那儿歇脚。
我百无聊赖,对着街道发呆。眼睛偶尔瞄一下卖小吃的摊子,看了半晌,才鼓起勇气向父亲开口。
父亲往往从口袋里摸出来几张小钱塞给我,嘱咐我一番,就随我去玩儿了。我拿了钱,开开心心地穿到马路对面去,在小吃摊上买一两根油炸的火腿肠或者一两个油炸粑。
摊子上有盒子粑卖,这种盒子粑,是我们当地的小吃,主要的制作材料有黄豆、大米、鲜肉、葱等。混在一起放在铁盒子里,先塑型,然后把它从铁盒子上夹下来,炸至两面金黄,放到辣椒粉里裹一圈,用纸卷起来咬上一口,外酥里软,油而不腻。
但我是不喜欢吃盒子粑的,我更钟情于另外一种油炸粑,它比油条端一点,是用我们当地著名的小吃——裹卷粉裹上面糊炸的,裹卷粉里面可以放酸菜、豆芽、小葱、土豆块等。
我嘴里咬着一根火腿肠,手里提着一个油炸粑,预备去看金鱼。
街上有个摊子,上面放了一个转盘,四周放的诸如金鱼、小乌龟、饲料等。一般转一次需要1块钱,运气好的话能转到乌龟或者金鱼。摊子旁边放了一个大水箱,里面放了备用的乌龟、金鱼。有的乌龟足足有巴掌那么大,大概只是噱头,不会放到转盘上去。
我以前玩转盘转到两只乌龟,一大一小,大的那只有高尔夫球那么大,小的那只只有乒乓球那么大。又花了五块钱买了一个小盒子,用来做乌龟的窝,附送两小袋饲料。
阴天的时候,我偶尔会把它们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到地上,让它们自由活动,它们就一个劲地往前跑,想要逃离我的魔掌。
在街上玩了一会儿,便回去找父亲,预备回家了。回家的路比来时的路玩难走得多,来时是下坡,就像船顺水航行一样;回家的时候须得爬坡,就像船在水中逆行。
来时走两个小时,回去须得三个小时。顺着大路往上爬,一直是上坡,半路有块青石板,我们经常在上面歇气。
走路去赶场,很累,也很开心。
如今家家户户都有了车,倒是不需要走路了,去街上一趟只需要10分钟,一天可以去很多次。
有了车,反而过得比之前更匆忙。好像去哪里都来去匆匆的,不着根。
沿途的风景只在反光镜里呈现,渐渐成了黑白默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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