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生日那天，和先生闹崩了，所以本来说好的扫墓去公公那里，变成去父亲那里。临行前一天和母亲挤在一张床上睡，也没有哭，只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第二天起得很早，我、母亲和弟弟一家子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辆车里，披着晨曦的阳光出发了。母亲还是老样子，给家人准备了好多好吃的，车子行驶在春风里，大家说说笑笑，这种感觉久违了。
弟媳很粘她丈夫，隔一段路就嘘寒问暖献殷勤，这对夫妇虽有矛盾，但焦点主要是孩子，和我和先生有原则上的不同。
开车四个多小时，终于来到父亲的老家。父亲的兄弟姊妹在二叔的老房子里迎接我们。房子还是那幢房子，就连那个坏掉的抽水马桶还是原先那个的红色裂口的橡皮圈，固执地摆放在老地方，一点没有要改进的样子。
有所变化的是二叔和二叔婶白头发多了许多，二叔满头雪白，七十多岁但精神健硕，他自豪地告诉众人，他每天都会爬山，一爬爬到山顶，倚松而望，有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二叔婶则体力差很多，自从脑子开过刀后，精气神不如从前了，烧完一桌子菜后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了，她说等会儿不去陪我们上坟，因为脚力明显下降。回想他们来上海看病，二叔看着二婶那焦虑的心痛的眼神，想着一对男女何以要结合，无非是老了有个可以牵挂，知冷热的人。这种相濡以沫，可望而不可求。
因为疫情的关系，大家有三年没有聚集在一起给亲人扫墓，也足足有三年未见。
二叔家里还有小嬢嬢和她女儿女婿，两个同母异父的外孙女，小嬢嬢也是命苦的，在我父亲坟前，哭着拉我双手告诉我家中的不幸事。家家一本难念的经，人生总是不断重复着苦难，在苦难中磨砺，直到他们可以足够坚强地面对死亡。
二叔的儿子，我的堂弟从原来的小屁孩变成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而我的姑表妹，我小嬢嬢的女儿也从笑靥如花的美少女变成满脸苍桑的中年美妇了。
母亲说柳家姑娘都心眼实诚，太过于老实，所以无一不接受背叛离婚。而我继续在委曲求全的婚姻中度日如年，自己有没有责任呢，也许是因为当初不懂爱吧！
二叔家是一桌子菜，虽是新鲜的海鲜食材，但做法过咸，不要说我无法下咽，就连爱吃家乡菜的弟弟和母亲也胃口小了不少。
吃完饭去山上扫墓，山还是那座山，清秀隽丽，太阳晴好，一路走将去，除了满山遍野的茶树，和田里一排排整齐的杜鹃小苗苗，还有就是窜进鼻子里甜甜的风，裹着一点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扦插的杜鹃小苗，抬眼望去，食指粗细，有长势茁壮的，也有迎风零落的，等它们稍长大些，会被花农们带走，在千家万户安家，或者变成马路上，企业里的一排排绿植，鲜艳地开花，再孤独地凋谢。
母亲还是那么细心，每次带的贡品最为齐全，弟弟给父亲点了一根烟，靠在碑沿上，我则一屁股坐在墓边圆桌的石椅上，安静地发会儿呆…
我侄子读小学四年级，和他刚认识的远房小表妹热络地交上了朋友，在山间你追我跑，放飞着属于孩童难得的自由和快乐。
小嬢嬢和我弟弟在铁桶里烧着纸钱，母亲嘴里小声在念叨。纸钱从蜡黄变成清灰，风一吹，烟雾同火焰袅袅升起，一起和纸灰缠绕着打转，慢慢升腾，直至迷失在金色的阳光里…
我带着对父亲的思念望向远处，这是一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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