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楚清则回老家呆了一星期,在家里过年就是走寻常套路,挨个给亲戚拜年,被关心婚姻与收入状况,开始时觉得烦,久了便麻木地应付着。喻老太太的两个宝贝曾孙每晚都与她视频聊天,主要就围绕一个主题:学折纸,两个姐妹偶尔向她透露喻宅的春节状况,除夕中午家里办了鸡尾酒会,姐妹俩背着大人第一次喝了酒;叔叔没在家过年,没跟家人打招呼就飞到法国找他的女朋友,太奶奶为此不开心了好几天……
楚清则在家呆的七天足有七个世纪长,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她随便收拾下就在爸妈的叮嘱唠叨中往山宁赶。楚清则的公司有比国家法定假期多放四五天假,但在老家她的这个年过得实在乏味,另外又加上想早点去喻宅解开心中的困惑。前两天,喻老太太给她打电话,聊了足足一个小时,问她在家里年过得如何,什么时候回来看她这个老太太,说现在孙子们都越来越忽视她了,大的要工作,小的就只一颗心吊在那女演员身上,仅两周通不了电话就一句话不说追去法国,好在有两个小曾孙陪陪她,算是小安慰。
“听说小洛在法国认识了个画家,正打得火热,才都没和之谣联系。”在去喻宅的路上,楚清则耳旁一直绕着喻老太太在电话里说的这句话。
到喻宅时,老太太在午睡,SANDY跟MANDY刚睡醒,有点无精打采,听到湘姨和楚清则的说话声,立刻振奋起来,穿着睡裙往这边飞奔。
“嘘,你们太奶奶还在睡觉,别吵着她。你们跟清姨姨到花园里玩。”湘姨轻声建议道。
“清姨,看看我们折的帆船跟玫瑰花……”一到花园,她们便向楚清则展示自己的作品,争相邀功。
“好,好,都很棒哦,学得好快。还想不想学折其它更可爱漂亮的东西呀?”还打算着从老太太那儿打听些更多关于喻之谣与高洛的消息,现被两个小鬼緾住,看来计划要暂时搁置。
“我想学折百合花,上次跟妈咪去花房,百合花开得可漂亮了。”MANDY说着就往花房跑。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采。”楚清则拉住小女孩。
花房里百合花开得袅娜妩媚,她上前去,准备随便采几朵就离开。
“听说二少爷跟高小姐八成要黄了。”应是喻宅的佣工,在采布置餐厅的花,花房的花枝密且高,她们没看到有旁人在场。
“我只听说,那个女明星看上一个老外画家,二少爷就去法国追爱了,现在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很难说,你可别乱说。”
“你不知道,昨晚太太接到高小姐父母从美国打来的电话,我听到太太一直在重复地说着:‘年轻人的事,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都随他们去吧,也不是你们大人的错。’听着像是对方一直在向太太抱歉,认为他们的女儿任性。我当时在给太太铺床,后来发现枕套少拿了两在那里个,就去储物间拿,走开好一会儿,回来,太太还拿着电话,又听到她说:‘小洛确实任性些,跟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异国人谈婚论嫁,你们一定要让她考虑周全些,我们家恩言的例子还在那,唉,我们会好好跟之谣说,尽量叫他快点从法国回来,别打扰到小洛。’后来太太留意到屋里有人,看了我一眼,我就走开了。你说这不是要黄了是什么,可怜我们的二少爷,平常多不可一世,没想到最后栽在从小青梅竹马的高小姐身上。”
“唉,所以说世事难料,二少爷表面是傲气了些,但心地还是不错,私底下对我们也是不差的。大家也都认为他跟高小姐是金童玉女,没人料到结果会是这样。”
“你说,二少爷会马上回来吗,还是坚持下去,不把佳人挽回不死心。”
“我觉得凭二少爷的性格,只要认定了一件事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
“是呀,而且二少爷对高小姐可真是痴心一片。唔,花差不多够了,我们回去吧。”
躲在她们左后方山茶花下的楚清则听得满身是汗,她不清楚这算是一个惊喜,抑或是一个遗憾,她心儿跳得飞快:失去高洛的喻之谣会开始在她身上多投放些注意力么,下一秒钟她为自己的自私羞愧,也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如何,一定是失魂落魄,痛苦万分吧;而且现在也不确定这对金童玉女真的就分道扬镳,就算他们俩走到这一步,她能确保他会对自己多加青睐么,以他的身世条件,围在身边的优秀女人肯定很多……楚清则蹲在山茶花树底下,思绪恍忽着,回过神来双腿早已发麻,两个小丫头肯定等急了,她慌忙地站起身,匆匆走出花房。
晚饭后,楚清则与老太太聊了一会儿天,准备回去。刚要上车,湘姨上前来让她到太太的房间。明淑坐在她卧室偏厅的长椅上翻着恩言的相册,表情凝重。
“昨晚跟小洛的父母通电话,提起了恩言,到现在都还想她。”喻太太声音低地几乎听不到,“我可怜的孩子,一个小姑娘,嘀咕孤零零的,在异国他乡,碰到那样的事,当时的她肯定很无助。”
“明姨,别太悲伤了,身体要紧。”
“你知道吗,之谣和小洛现在这样的境况,我反而不那么在意之谣,也许是反射作用,就怕小洛也会步恩言后尘,后来想想,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小洛与恩言的性格完全相反,什么都拿得起放得下的,我真是想多了。”
“高小姐倒是没事,我倒担心之谣少爷,他什么时候回来?”话一出口,顿觉自已失言。
“之谣的性格我们清楚,听不进别人的话,我们一向都对他太放纵了,他倦乏了自然会回来。我今天也只是打电话给他问些日常事,不想多管。倒是小洛,现在说是准备跟那画家订婚,太草率了点,我希望她父母能多做些干预,免得又犯恩言的错,受到伤害,你说我是不是有问题,老是纠结着不放下。”
“高小姐是成年人,我想她懂得为自己考虑。明姨,您是太爱他们了,才会想太多,关心则乱。”凭高洛的言行作为,她不把别人伤害到就不错了,现在喻之谣不是正因为她而纠结痛苦。富家太太的思维与平常人不同,这是善良的一种表示,还是失女创伤后的特殊行为综合症的一种体现,谁又能道的明呢?
“嗯,你说的对。我确实在杞人忧天,是关心太多了。”
楚清则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据说是中国最有前景的某个青年画家的作品,心思早不知跑到哪里去,旁边的梁启西很有耐心地给她一一解说,比画廊里的引导员还要专业,她只是应付性地点头,什么都没听进去。俞之谣去欧洲已有两个多月,从目前她在俞家所收集到的信息来看,高洛跟那个法国画家订婚,二人正互相陪伴进行欧洲巡回画展:至于旧爱喻之谣,还是没对她死心,跟着他们在后面转悠,不甘心地试图挽回,短期内是不准备回国了。楚清则通过双胞胎姐妹拿到喻之谣的电子邮箱,连着四周每周给他发一封电子邮件,她在第一封中借口她父亲最近偶有耳鸣,问他是否能给些专业意见,以后的几封开始问他在异国的生活情况,同时也向他概述喻宅的现状,到现在为止,没有一封回信。每次她打开邮箱,只有兰倚杰给她发的邮件准时地、稍嫌孤单地等着她。
“嘿,我是问你要不要喝点什么,你就知道点头,看来你心思早不在这儿,原来一直都在敷衍我。”梁启西有点无奈的苦笑着。
“呵呵,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细胞,又不好败你的雅兴。”她有点尴尬,真的是要找个机会跟他坦白,但又不知如何找合适机会。
“我们还是走出去喝点东西吧,门口旁边有个小咖啡厅。”
“好。”她想着坐下来喝点东西更好,会好开口些。
他们在门口靠窗位置找了个地方坐下。楚清则一转头,便对上一人高的报刊架,上面除了当天的各种报纸,还有一些时尚娱乐刊物。一本服务员刚放上去的本地娱乐周刊吸引了她的眼球:封面是高洛与喻之谣出席某时尚派对的合影,中间被划了分裂线,旁边用噱头大字号写着:“当红玉女转投异国艺术家,豪门才俊垂死挣扎挽爱”。
“是喻家的二公子吧,上流社会的游戏,我们普通人是看不懂的。”梁启西注意到楚清则视线停留在那本杂志上一动不动,伸手拿过了刊物。
“这些娱乐杂志为了抢眼球也真是无底线,乱说一气。”楚清则有点气愤,想着喻之谣平常多么清傲的一个人,这些低俗的言论就跟蛋缝上恶心的苍蝇一样,无孔不入。
“虽然说得是夸张点,但也是实情。豪门就是一个字,乱。所以我才一直在提醒你,还是不要跟他们走得太近,我们跟他们那种人搅在一起,没事还好,一出事,最后很可能只是做炮灰。”梁启西又老调重弹。
“我突然想起有点事,我还是先回去了,你接着回去看画展吧。”楚清则说完站起身,梁启西一提起喻家就重复同样的内容,让她烦不胜烦,她甚至忘记了要跟他摊牌这件事,她不想跟他争辩,只想着快点离开。
“那我送你。”梁启西只认为这女孩有点情绪化,搞不懂自己哪里惹她不开心。
“不用,我自己走就可以。”楚清则拿起包,迅速地走出咖啡厅,留下一脸困惑与懊恼男生。
楚清则在街上毫无目的瞎逛着,心中除了喻之遥还是喻之遥。
“星浣旅行社二十周年庆,为反馈客户,欧洲十国游只须一万六哦!”她在一烤串店吃了鱿鱼出来,路旁一女生塞了一张旅行传单给她。她瞄了一眼,把它搓成一团,正准备将它往垃圾桶里扔,突然,她心中涌现出一个连她自己都吓一跳的想法:到欧洲找喻之谣,跟他坦白对自己对他的感觉,不管结果如何,她要了了这个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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