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国电影而言,2020年实在太过于特殊。
近半年的休市、停工,春节档全线撤档,电影市场迟滞不前。
却在后半年,迎来了票房高达28亿的《八佰》,登顶2020年度票房全球冠军。
随着《八佰》的票房刷新影市纪录,又一位主演电影累积票房破百亿的演员出现了——
张译
2020年是张译“霸屏”的一年。
剧集方面,首次担任艺术总监并主演网剧《重生》。
电影方面,《八佰》《我和我的家乡》《金刚川》《一秒钟》接连上映,并加盟主演张艺谋新片《悬崖之上》。
对于张译的演技与实力,从来没有存在过质疑。
有人评价道,“距离张译成为老戏骨,他就只差老了。”
但在成为“百亿影帝”、获得大众认可之前,张译的这条演员路,似乎就没好走过。
「衰神」
张译曾这样自嘲过:
“20年过去才明白,我真是个衰神,幼儿园倒闭了,两个小学撤销了,初中更名了,高中搬家了,终于进部队了,当新兵的24集团军被裁掉了,当演员的战友话剧团番号被取消了,现在,连北京军区也不存在了……”
听上去像是在开玩笑的倒霉段子,却切实地发生在了张译身上。
从16岁开始,张译的寻梦之路,尽是饱含辛酸泪的坎坷泥泞。
一开始,张译想成为播音员,考了两次北京广播学院,全都失败了。
一次因为没有文化课成绩,另一次因为没有特殊加分,即便专业课第一,也依旧落榜。
没能读上大学的张译,被迫拿到了一张充满嘲笑的“待业青年证”。
被迫待业了一段时间后,张译在父亲的劝说下,不情不愿地考入了哈尔滨话剧团,还是学费3万块的自费学员班。
那个时候的张译,对话剧并没有什么好感,在话剧团的每一天都在混日子、自暴自弃。
直到看了话剧《一人头上一方天》和《地质师》,张译才惊觉舞台的魅力。
这也是他第一次,认真考虑要做一个演员。
听说想要当演员,都得到北京去。张译开始了自己“北漂”之行。
考解放军艺术学院,体检被判定营养不良,不合格;
考中央戏剧学院,好不容易到复试,大谈阔论2000本苏联剧本观后感,被老师质问“你为什么不去考戏文系和导演系”,又不合格。
庆幸的是,坚持到最后的张译被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录取了,虽然是文工团里的自费名额。
但不管张译再努力、再勤奋,只要一上台演出,别说满堂彩了,就连一个包袱都抖不出来。
同班一共也就16个同学,上级领导对他摇头,“16个孩子里唯一不会演戏的”。
剧团的老导演喝高了以后,恨铁不成钢地说:“这拨孩子里我最爱你,因为你爱学习,你将来可怎么办啊!你演戏就是个死啊!”
老师教训他,战友们躲着他,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好他。
领导安排他当场记、道具、跑龙套,负责写公文报告、主持宣传稿,甚至还希望张译专职做文书。
原以为演艺生涯就要走到尽头的张译,直到遇见了康洪雷。
康洪雷给张译打电话,让他来《民工》试角。
而与此同时,团里有史以来第一次有导演强烈要求张译出演《红领章》的男三号。
为了这个男三号,张译向康洪雷请辞了。
没料到,这个强烈要求张译出演的导演,却在开拍前被开除了。
无比绝望的张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给康洪雷打电话,问他还能不能出演《民工》,康洪雷表示非常欢迎。
这是张译从16岁以来,第一次凭借演技获得了别人的认可。
「戏精」
张译会演戏,也懂得怎么演好戏。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从《士兵突击》开始的。
《士兵突击》改编自战友的话剧《爱尔纳·突击》,从2000年开始,文工团就开始排练这一出话剧。
话剧演了三年,张译就在台下打杂了三年。
唯一一次上台的机会,还是演一个警察跑龙套,有且仅有一句台词。
2006年,听闻《士兵突击》要开拍成电视剧,张译给康洪雷写了一封长长的请愿书。
康洪雷告诉他,史班长的角色早已为他留下了。
随后,张译向团里报告自己要拍电视剧了,却被政委拦下:“想拍戏可以,除非转业。”
张译去意已决,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转业,从此不再是军人。
他在《士兵突击》里的最后一场戏,是史今退伍的那一段。
高城问史今,退伍了有什么要求都带他实现,史今说,守卫了这么多年的首都,都没见过首都啥样,想去看一看天安门。
当车驶过长安街,坐在后座的史今看着灯火辉煌的天安门,眉眼紧拧,嚎啕大哭。
那一天,张译正好也收到了战友的电话,自己的转业申请批下来了。
借着史今的退伍,张译在戏里和自己的军旅生涯,正式告别。
《士兵突击》是张译军旅生涯的延续,更是另一个全新的开始。
对于剧本和人物的钻研,张译从在拍《士兵突击》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自己独特的一套方法:
把剧本一遍遍翻到烂,列出故事梗概、人物命运线、关系线、道具线、心情状态线等等,以勾画坐标轴的方式,来标识出人物在每个时间点的情绪值。
精准把握每个人物的特点,用细节去刻画人物特点,是张译独有的本事。
《我的团长我的团》里,孟烦了被日军刺坏了一条腿,成了瘸子。
从那一场戏之后,拍了172天,张译也就“瘸”了172天。
《追凶者也》的笨蛋杀手董小凤,明明一口粉条都没有吃,仓皇狡黠的眼神却也暴露了自己的处境。
时间跨度长达30年的《鸡毛飞上天》,年轻气盛的陈江河经常全身抖个不停,说话也低头哈腰;
进入商界之后,眼神、姿态全都变了一个样,和年轻时期的对比极其明显,显得更加凌厉、严肃。
陈凯歌说他“戏比天大”,杨树鹏导演盛赞他,“不管你要什么戏,张译都能给你。”
有的时候,张译还很喜欢加戏。
《亲爱的》里最戳人的,韩德忠在酒席上哼唱唐代诗人崔护的名作《题都城南庄》秦腔片段,便是张译自己的加的戏。
提前学了秦腔的张译即兴唱了这一段,把黄渤都唱懵了,却也给寻子不得的老韩更增添了几分悲情。
在《山河故人》里,张晋生在黄河岸边教沈涛学开车,车子却撞上了“黄河九道弯”的石碑上。
明明心疼,却装作无所谓的张晋生一边用山西话回答道,“么事,德国技术,可结实了。”
另一边,伸脚踹了一下保险杠,结果保险杠掉了。
这一踹,也是来自张译的“加戏”。无意掉下来的保险杠,也让张晋生这幅可悲又可笑的模样,多了几分色彩。
在《我不是潘金莲》里,张译临近120分钟才出场。
一群人围着想要抓住李雪莲的时候,却有一只手却紧紧拽住了李雪莲的书包带。
这是张译的手,青筋暴露、粗暴强硬。
有眼尖的观众一眼就发现:“戏这么多,一定是张译的手。”
他早已不是那个被说“不会演戏”的张译了。
「百亿影帝」
在“百亿”之前,张译就凭着《亲爱的》拿下了金鸡奖最佳男配、《鸡毛飞上天》拿了白玉兰视帝。
演技实力毋庸置疑,但“百亿”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亲爱的》3.44亿,《攀登者》10.97亿,《红海行动》36.5亿,《我和我的祖国》31.7亿,《八佰》28亿。
这些电影都有着显著的共同点:情感浓烈,群戏为主。
要想在群戏中脱颖而出,被观众记住,极其具有难度。
在本就是群星荟萃的《我和我的祖国》里,张译的台词少得可怜。
所有的愧疚、难过、无奈、悲切,全都只能通过闪躲的眼神和颤抖的瞳孔来呈现。
看上去极其细微的表演,却在无声之中让观众共情,成为了全片最感动人的段落之一。
在《八佰》里,张译饰演胆小怕事的老算盘。
其他的角色都是实打实的铁汉子,英勇善战,冲锋陷阵,到老算盘这里,怂穿地心。
再没经验、想逃跑的战士,大战来临也都迅速成长了,唯有老算盘,依然跪地求饶,软弱到骨子里。
跪在地上哭到狼狈不堪的张译,看得在一旁的导演管虎,偷偷抹泪。
在即将上映的《一秒钟》里,为了成功塑造劳改犯张九声,张译暴瘦到110斤,整个人瘦到脱相。
有不少人评价,一年五部的霸屏,张译算是赶上时候了。
为了实现“霸屏”,张译已经等了太多年。
19岁的时候,张译被嘲笑是班里三个长得最丑的男同学其中之一。
28岁的时候,《乔家大院》的导演胡玫给了他忠告:“男演员要是在28岁之前还没出头,就回家洗洗睡吧。”
从被人嫌弃的“衰神”,到成为票房卖座的“百亿影帝”,没有一步不是踩在泥泞上。
同样作为“百亿影帝”的黄渤,曾和张译分析过:
“长得丑的人,都这么演戏,长得好看的演员,天生有优势,拿脸就能把人物的好感度建立起来,像我俩这种,习惯了在人物身上投入更多力气。”
流量本就无法主宰电影,好戏才是电影的灵魂。
张译说,他演过的所有角色,史今、孟烦了、何莫修,都不是他,而是他的创造。
而如今,他的每一个创造,终于也都获得了应有的肯定。
百亿影帝也好,一人千面也好,都不会定义张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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