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问候猫

作者: 九月漫漫 | 来源:发表于2017-12-28 21:41 被阅读31次

    村上说:人多多少少都是按自己的模式活下来的。

    这句话来自他的《1973年的弹子球》。

    从某个角度,或可说,这本书说的就是一些貌似摇摇摆摆实则固执地按自己的模式生活的人,他们的零零碎碎的故事。说零碎,是因为并不像通常小说中的那些故事或人物,有完整的前因后果、发展轨迹之类。好像是天空里偶尔飘过的一片云,又好像被风吹进耳里来的没头没尾却在瞬间抓住内心的几句歌。就是那个样子。却有一种别样的无法言说的意味,读了总觉意犹未尽。

    最觉有意思的当是在村上的小说中反复出现的那个开酒吧的中国人杰。“我”和鼠总是把大把大把的时间消磨在他的酒吧里。其实酒应该是和别的酒吧里没啥两样的酒,不一样的只是开酒吧的人,于是那里漂浮的空气和流动的时光也就变得不一样了。这个滴酒不沾、沉静得出奇、从不谈论自己的男子,一天天一丝不苟地打理着酒吧(甚至连纸巾的尖角都折得线条分明),却总是在半夜打烊后坐在熄了一半照明的店堂里懒懒地吸烟。他与鼠的对话总是如此简短却分明他是罕有的让鼠感觉可以对话的人。他一个人生活,家里有一只受过伤的老猫与他相伴。可能,看上去最平静的那个人,往往心里有着最深的井,即使不扔石子,似乎也能听到某种遥远的回声。

    其次带给我惊喜的那个人只在书中某一页上的两段文字中出现,并且没有被提及名字。他是直子的父亲。据说,他是小有名气的法国文学专家,供职于某大学。某天,他突然就辞了职,“兴之所至”地开始翻译莫名其妙的古书。并且,带着家人迁往了市郊的某个聚集着和他一样“神神经经”的文化人的村落里。关于他的其他种种均不得而知。而他的这一“兴之所致”和“神神经经”无可救药地打动了我。放眼望去,貌似满世界都是四平八稳的智者,这样的“神神经经”实属奇葩(想起林夕写的歌词——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千真万确,我稀罕这样的奇葩。)

    当然,得说鼠。也是村上小说里反复出现的人物。他在某年春天突然从大学退了学。他不曾向任何人解释原由(很多时候很多东西或许真的只有自己能懂,解释实在是这世上最多余之事)。横竖一定要说点啥时,他说是因为“不中意正院草坪的修剪方式”。没错,就是如此另类甚至荒唐好笑的理由。那又怎样。爱信不信。鼠最后选择了去一陌生城市,虽然知道无论去哪里到头来都是一样,但他还是决定要去。应该,是为了给自己的内心一个交待。

    还有“我”。穿戴整齐专程去车站找狗。固执地寻找曾经陪伴自己最落寞时光的弹子球机。虽然把自己正在做的翻译工作称之为“泡沫”,却坚持“在良心上尽最大努力在规定时间内做好规定工作”。喜欢猫。喜欢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喜欢躺在长满狗尾草的草原上静听风声。

    还有那个帮“我”寻找弹子球机的大学讲师。他形容自己的工作是“往沙漠里浇水”。他乐此不疲地搜寻了解关于弹子球机的一切信息,对各种型号的弹子球机的特点、背景、前尘往事及当下状况之类几乎皆了如指掌,仿佛是一本关于弹子球机的活字典。也是一种有趣的“模式”。

    尤其还有本书作者。用这样一种特别的方式写小说。仿佛行云流水,随意来去,自说自话,不见章法(当然,只是似乎不见而已)。尤其讲到直子父亲的那部分,从直子父亲讲到文人部落,然后讲到与此部落类似的沙俄时代思想犯集中的西伯利亚流放地,又讲到与西伯利来流放地有关的托洛茨基传记,讲到传记中的驯鹿,再然后,“也罢,就谈谈驯鹿吧”。有这样写小说的吗?貌似,也就只有村上了吧。如此随意而漫不经心的样子。然而如此迷人,妙不可言。

    还有那些似乎独立于小说故事之外的句子——

    “两只猫像注视一片残梦似地定定地看着我。”

    “我放在桌上的两手,右手在光照中,左手在阴影里。”

    “我喜欢井。一见井就往里投石子。再没有比石子打在深井水面时的那一声令我心怀释然了。”

    看懂了?呃,好像没懂。

    没事,懂不懂其实都没有关系。村上用他的模式表达,我用我的模式去读,然后我觉得颇有意思。这就是了。

    就好像杰,白天经营酒吧,晚上回家和一只老猫寂静相伴。他说他的猫会说话,还说猫和他“相处久了,互相知道心思”。他自然有他的道道。

    所以,如果某天我也在深夜去了杰的酒吧,离开时我也一定会像鼠一样跟他道别——

    晚安,杰,问候你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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