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年

·高考倒计时15天

磊】

呼，终于把这套文综的湖南卷刷完。

吴磊写下最后一道论述题的最后一个句号，轻快地丢掉圆珠笔，像是做完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开了一罐可乐，举到半空，仿佛朝空气碰了一杯，自娱自乐地庆祝。

二氧化碳争先恐后地越出可乐的束缚。

安静的夜里传来这些气泡前赴后继的破碎声，一开始十分密集，后来渐渐低下去。

罐体与空气的冷热差，空气里的水蒸气液化在大红色的罐身上。

嗯？大红色。

那个人好像就很喜欢大红色。

上回他给我看的视频，好像是他们几周年的演唱会上他的solo表演吧，也是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外套，拿一支红色麦克风。当时他还特地戳着标题，“你看她们夸我一个人就是一个乐队”，那得意洋洋的神情，一点都不像视频里的酷小孩呢。

啊，怎么会又想他了。

明明昨天才见过。

会员制的老公馆里，旧上海时期的装修风格，大厅挑高极高，垂下一盏价值连城的水晶吊灯，琳琅满目的洋酒柜前，俩人在镇定自若地一人点了一罐人家原本只是用作软饮的可乐……两个不能喝酒的高三学生凑在一起在包间里讨论最后一道数学题的算法，还把可乐倒进水晶酒杯里假模假式地碰杯喝。

忍不住摸出手机，翻开微信就发了一个“到家没”过去。

玺】

北京-长沙的红眼航班，这几年不记得坐过多少回了。

已经习惯一上飞机就问空姐再要一条毛毯，扣上座位上的安全带，就开始蒙头大睡。一直睡到飞机落地在地面滑行。

飞机落地到正式打开舱门还是有一段时间，千玺也慢慢苏醒一点，睡眼惺忪地往窗外望去，机场地面上成串的橘色灯光围成熟悉的形状和跑道方向。

嗯，到了。

胖虎已经把行李从架子上取下，帽子和口罩也已经拿出准备好。

千玺接过帽子，左右甩了甩头，趁着额前的刘海被抖出一道能露出眼的缝隙，迅速把帽子压上去固定形状。

这次很成功。嘴角终于噙上笑意，但又迅速遮上口罩。

每次机场都像一场仗。踏入战场前，披上铠甲总让人更有安全感。即使自己的身边永远站着胖虎，即使迎接自己的都是满心满眼喜欢自己的小姐姐们，即使……自己明明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一场仗。

终于回到保姆车上。

摘下帽子，一只手扯口罩一只手就忙着掏裤兜里的手机，迫不及待地开机，手指画过屏幕，停留在一个绿色的app图标上，犹豫了两秒。

图表右上角的红色数字是13.

不知道有没有来自他的呢.

今天是冷战第一天。

忘了昨天是怎么吵起来的。明明就是一起做题，一起讨论最后一道题的算法，也不知道怎么就扯到“输的人答应对方一个条件“，明明自己很有把握的题，却在他混着可乐香甜的亲吻里败下阵来。

“耶，我赢了诶。”他突然就兴高采烈起来，挥舞起来的外套下摆差点打翻杯子，”明天我们去看妇联三吧，虽然你三石哥看过了，但绝不剧透。我给你讲，我超喜欢那个rocket 的……”

“唔……我明天回长沙。”

没办法，在北京读了多久的书，也没办法改变得回到户口所在地高考的现实。

明明你也是要回四川的啊。

后来的气氛就变得有点古怪。

一直情绪高涨的人好像被打了一记猛拳，憋着不说话，蒙头喝了好几口可乐，却因为喝得太急被泡沫呛得咳起来。

再后来各自回家，连惯常的晚安都没有了。

自己原本在感情上就是个很被动的人。

除了楠楠，基本上没有主动去哄过谁，也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去哄。

心底里反复告诉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读书复习，是15天之后的高考。

可是还是忍不住，在这样的时刻，有着隐秘的期待。点开微信app图标的拇指也有些抖。不自觉地用左手背蹭了一下鼻尖，又顺势往上撸起额前遮眼的头发。

“到家没。“

“刚从机场出来。“

一边发着语音，一边心满意足地靠向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