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年2

磊】

嗡。

手机终于震动了。

点开语音条，耳朵凑近了功放口，

“刚从机场出来。”

熟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一点点哑，末尾有一点点的呼吸声。就仿佛那次他在耳边说话，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话，却连呼吸都触碰着耳廓的每一根毛细血管，让人脸红心跳。

那是难得的一次通宵，玩得精疲力尽的大家睡在客厅地毯和沙发的各个角落。早上九点多的阳光刺得让人终于睁开眼睛，却发现不到五公分的距离就是他的睡脸。刚认识不多久，人又多，即便是玩闹了一整晚，也没说上几句话。

背光的阴影里仍然是轮廓分明。

皮肤也很好。

嘴角是晚上新长的胡渣，青色的，浅浅的一圈。

细密而长的睫毛，突然抖动。

他醒了。

刚睡醒惺忪的眼，透出深深的疲惫，眼底是这个年纪里最直白的起床气。却在眼神看到自己的一瞬间，酝出温柔的笑意，盈盈动人。

“早。”

不过也是十六七岁年纪，从小在这个圈子里见惯了世人熙熙皆为利来，明明知道对面的人不怀好意，也只得装作懵然不知小心应对。

也试过笑眯眯地周全所有人，然后在关上房门的一瞬间就累得垮下来。

也知道自己与他们年龄相仿时常被众人拿来比较，哪怕现在好似亲密无间热闹异常，也早晚资源冲突翻脸厮杀。

只是突然觉得这个笑容生生撞进自己的心窝里，刀削斧凿出一个明朗的轮廓来。

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

离了这个组合的加持，这样的容貌在圈子里也未必是特别出色的。

大约……

“只是在那样的年纪里，任何一个微妙的触动都会太轻易变成心动。”

无端端想起早前看过的一个剧本里，主人公在黄昏里的一句轻轻感慨。

原本窝在沙发里的吴磊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搭在桌边的腿也顺势交换了一下上下位置。

手机从耳边拿回桌前，飞快地打了几个字，自己看了一遍内容，慌忙删掉。

再打，又删。

后来就干脆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可又想起他平时不喜欢在有旁人的地方打电话。在连“嘟”声都来不及响起的瞬息里，匆忙挂断。重新返回微信的打字界面里，老老实实地开始打字。

千】

只看着对话框上面，反反复复都是“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却一个字都没有发过来。

好气又好笑地截了屏幕，正打算发过去嘲笑一番。点开下面的多功能选项栏加号之后，却鬼使神差地把“照片”选成了“视频通话”。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接通。

只听到他的声音弱弱地传出来，“你今天怎么会……”，一贯在镜头里游刃有余的“娱乐圈老戏骨”，在电话里难得维诺了起来。

千玺望了一眼窗外，“嗯，没什么……”，右手拿着手机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左手摸黑找出耳机盒子又单手带上，“就……想哄哄你。”

坐在副驾驶的胖虎看着不眼熟的司机，一边回头看着千玺，一边递上零食包也递过去一个眼神。

“楠楠这么晚还没睡？”

不是没看懂胖虎的暗示，只是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嗯，大概是又醒了。”

胖虎也是一脸“拗不过你”的神情，无奈地又转回去。

“算了算了，我不生气了不生气了。”潦草地跳过这段空白，电话那头的声音又虚张声势起来，“飞机又延误了！这么晚了才下飞机，到家得什么时候了！”

“嗯，应该快了。”

“这几天不用出活动，我刚刚背着我妈点了开封菜的宅急送，可乐配炸鸡是真的美滋滋。”

“注意身体。”

“欸我给你讲，我刚刚做的你们湖南卷子，这也太难了吧，有个选择题真的是……”

“对。”

车上还有其他人，自己在这里有些话不好讲，也不能讲。只好挑着能说的、模棱两可的句子，简短应答。

电话那头的人当然也知道，就自己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

这样的对话竟然也能一直打到手机快要没电。

其实平时大多数时候也是这样，自己并不是个擅长活跃气氛的人，尤其不习惯跟陌生人相处。

与他相处，却是难得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