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红砖窑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还在老家的公社中学是初中，秋天的时候，一天放学回家到后山（其实根本不是山，只有几棵树的和坟墓的小山冈）去放牛，发现有十几个本大队的社员在挖土调泥制砖，但那种泥砖我以前从未见过，比砌屋作有土砖小了很多。

原来种上红薯和其他农作物的旱土，表层被揭开，庄稼全毁了，里面呈桔红色的粘土被社员们挖出来浇上水，然后几个人就不停地在泥里踩来踩去，踩出来的泥巴被人工做成一块块的小泥砖。

小泥砖做好后被垒成砖墙，整齐地排列在山坡上，上面用干稻草盖上，防止被雨淋湿。

由于从未见过老家做这种小砖，便向正在做砖的堂叔打听是怎么回事。堂叔告诉我，那小砖是红砖坯，干了以后再用煤烧上几天几夜，就成了红砖，红砖比土砖坚固耐用得多，将来大家都会用红砖建房。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又发现很多社员不知从哪里挑来一担担的散煤往后山上去。我到后山去看时，发现挑来的散煤已经堆成一座小山，一些社员正在把散煤掺入一些黄土，用水调和，做成一块块四四方方的煤块，是用来烧制红砖的。

同时，他们中有一些人还用黄泥做了很多大块的土砖，堂叔告诉我叫围窑砖，烧红砖时用来做红砖窑的外墙砖。

等到煤块全部做好晒干，看到社员们又抬来一些很长很粗一根的铁丝。接着就看到他们清理出一块约十米见方的坪地，社员们在一位外地来的技术人员指导下，开始建红砖窑了。

红砖窑是一个直径大约十米的圆柱体，里面是红砖砖坯夹着煤块，一层一层的排列得整整齐齐，每层的外围用大土砖围着，土砖外再用那又粗又长的铁丝缠着，起着固定每一层的作用。

每一窑红砖会叠上十多层，垒好的一个红砖窑有两层楼那么高，据说一次能烧制上万块的红砖。待到红砖窑装好后，社员们就会用事先准备的柴火，在窑的底部事先预留的数个窑口同时烧火，以引燃夹在红砖坯里的煤块，等到煤块燃烧窑外有很大的煤烟气后停止烧火，然后让窑里面的煤自下而上燃烧。

红砖窑烧制期间，我们生产队整个屋场都整日弥漫着浓浓的煤烟味，特别是北风一刮，那烟气让人感到有窒息的感觉。

等到窑内的煤块完全燃烧完，窑顶不再冒白烟，再冷却一些日子，社员们估计红砖已经烧制完成，然后从窑顶开始，一层一层地拆窑，把烧好的红砖担下来，码成200块一堆等待运走。

第一窑红砖就烧制得很成功，几乎没有什么废品，等到一窑砖全部下地，山坡上都堆得满满的，后山成了名副其实的红砖山，我从那时开始也不能到后山放牛，因为长草的地方，到处都是红砖，或烧过红砖的煤渣。

后来我才知道，开始烧制的几窑红砖是建大队的小学和大队部办公房用的，后来烧制的对外出售，有些社员买来下屋脚。但当时本大队并没有人买红砖建房，还是用土砖建房。尽管当时的红砖只有5分钱一块，但大多数农户是习不起的。

后山烧了几年的红砖后，水土受到严重影响，周围环境也遭到严重破坏，空气中弥漫了浓浓煤烟灰尘，还有刺鼻的异味。后山好长一段时间那都是煤渣和废旧的砖头。好在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大队不再烧制红砖了，我们生产队周围的空气和环境也慢慢好起来。

由于当年烧红砖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大家感同身受，吃了苦头，所以后来各家各户建房需要红砖，都是到外地购买，没有自己去烧制了。红砖窑也丰老家的土地上消失了。

后来，国家有关部门为了保护生态环境和耕地，还专门发文禁止烧制红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