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隔帘听一曲《凤求凰》,便可抛弃万金之女的身份,和穷书生雪夜私奔……
一曲倾心,在千回百转里,成就了一段流传千年的爱情传奇,成就了一个封建社会里勇于追求爱情自由的典范—卓文君,也成就了一个成都的情圣—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传奇,在民间流传了两千多年。但从古至今却一直都遭到历代文人的质疑和批评。作为西汉汉赋四大家之一的杨雄在《解嘲》中第一次提到“司马相如,窃赀于卓氏”。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颜之推在《颜氏家训—文章篇》中也提出了“司马长卿窃赀无操”的观点。唐人司马贞在《史记索隐》中为史记做注解时也提出了“相如纵诞,窃赀卓氏。”。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轼在《东坡志林》中也同样提出了“相如遂窃妻以逃”
对于”琴挑文君”,历代文人异口同声地提出了“窃赀”和“窃妻”的评价,与民间传说存在着很大的偏差。是民间传说偏离了真相,还是古代文人也捕风捉影,哗众取宠呃?我们或许可以尝试从史书隐晦的字里行间,探求背后的真相。
据《史记—司马相如列传》记载,司马相如原名司马长卿,因仰慕蔺相如之为人,更名相如。早年家庭富有,捐赀为官,任景帝郎官侍从,但司马相如对这个差事并不满意。不久梁孝王刘武进京,梁王身边有一大批名士,与司马相如一见如故,十分投缘。于是便辞掉了郎官,回到了梁国封地。后来梁孝王病故,司马相如只好回到成都老家。但此时已家道中落,无以自业。
司马相如便前往临邛投奔好友—县令王吉。王吉将司马相如安顿在驿馆里,每天去看望他。“相如初尚见之,后称病,使从者谢吉,吉愈益谨肃”起初司马相如还是愿意见王吉的,但时间一长便称病不见了。司马相如越是闭门不见,王县令却越是每天都来。
从逻辑上推理,这里面似乎大有文章。司马相如本因家道中落、无以为生才来投奔王吉的。王吉将司马相如安排在驿馆里,每日好吃好喝优待着,司马相如却反常地闭门不见。而王县令完全可以拒绝继续招待,却也同样一反常态地继续礼遇款待,并且仍然坚持每天去探望。不合情理的事,一个偏要做,一个偏要拒绝。对此《史记》和《汉书》都不约而同地用“缪为恭敬”来形容,就是假装出非常恭敬的样子去看望。史官的笔伐虽然隐晦,但却仍然能看出在暗示他们在演“双黄”。这出“双黄”究竟演给谁来看呢?
这件事很快就在临邛城内传开了,也惊动了城内的两个富商—卓王孙和程郑,其中的卓王孙已是天下首富。二人便商量宴请王县令和县令的贵宾。等把王县令和作陪宾客请来之后,再差人去请相如过宴,相如仍然称病谢绝。县令只好亲自去请,司马相如勉强答应。《史记》记载“相如不得已,强往”。而《汉书》记载为“相如为不得已,而强往”都暗示出了司马相如伪装拒绝,县令伪装强迫。
相如雍容闲雅甚都,一坐尽倾。司马相如形容俊美、风度翩翩,一入席便倾倒了所有的宾客。酒至半酣,王吉就送给司马相如一副琴,请相如弹奏一曲。相如欣然接受,传说中弹奏的便是《凤求凰》。
“是时卓王孙有女文君新寡,好音,故相如缪与令相重,而以琴心挑之” 卓王孙有一女,名为卓文君,年芳十七,刚刚守寡,且好音律。卓文君虽然足不出户,但对于这样一位样貌俊美、气度非凡的客人的到来,也是早有耳闻,况且司马相如早以《子虚之赋》名满天下。于是卓文君被琴声吸引,躲在门后悄悄窥司。果然一曲倾心,卓文君被司马相如深深吸引,甚至自觉才貌不及相如。故《史记》曰“心悦好之,恐不得当也”。
关于“琴挑文君”《史记》和《汉书》共同指出“相如缪与令相重,而以琴心挑之”就是说故意表现出司马相如和县令互相敬重的样子,而用琴声挑逗卓文君。因为弹琴别有目的,以琴心挑之,所以是“琴挑文君”。前有“缪为恭敬”,现又有“缪与令相重”更加证实司马相如和王吉的“双簧”角色和别有用心。
于是到了晚上,宴会结束之后,司马相如用重金收买了卓文君身边的侍女,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卓文君大喜过望,趁着雪夜与司马相如私奔回成都。第二天卓王孙得知此事大为震怒,但却毫无办法,只能“经济制裁”了。“女至不材,我不忍杀,不分一钱也!”
然而司马相如的成都老家“家居徒四壁立。”除了四面墙,什么都没有,连生计都无法维持。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卓文君提出回临邛“从昆弟假贷犹足为生,何至自苦如此!”回到临邛之后,司马相如把自己的车马卖掉,卓文君又从自己兄弟那里借了些钱,在临邛做起了卖酒生意。文君当垆卖酒,相如与保庸杂作,涤器于市中。
卓王孙听说了之后,倍感耻辱。这时也渐渐意识到原来王吉与司马相如作托设局,但是当初是自己引狼入室,况且如今木已成舟。于是只好拿出一百万钱,一百个僮仆赠予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也就关掉了酒馆,和卓文君回到了成都
至此我们也不得不怀疑司马相如“琴挑文君”的真实目的,是为人还是为钱?司马相如在成都的老家早已家徒四壁、生活窘迫,怎会不知带上千金小姐的卓文君回到成都更是无法过活?卓王孙作为天下首富,司马相如难道想不到再回临邛卖酒吗?最后却是卓文君提出了回临邛的想法。
能策划出琴挑文君的司马相如,当然能想到这些了。只是作为天下名士,还要保全最后的尊严。况且如果司马相如率先提出回临邛,而遭到卓文君的反对,不仅以后不能再提及,还会引起卓文君对当初“琴挑文君”真实用意的质疑。庆幸的是,卓文君受不了穷苦,率先提出回临邛。也难怪历代文人对司马相如做出“窃赀”“窃妻”的评价。
我们甚至可以试着进一步探究,司马相如先有“窃赀”的想法,还是先有“窃妻”的想法?要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就要先确定卓文君是美还是丑。因为如果卓文君是个美女,生活又窘迫,用些手段向自己的丈人索些钱财,也是合乎情理的。而如果卓文君是个丑女,那恐怕司马相如连“窃妻”也是假的了。“窃妻”是手段,“窃赀”是目的,那样的真相恐怕会让人更加厌恶吧!
但是在《史记》和《汉书》中对于卓文君的样貌并没有正面描述,只有一句隐晦的侧面反映“心悦好之,恐不得当也”。我们只能从卓文君的自觉不配里,隐约看出其才貌不及司马相如。而究竟卓文君是美是丑,还是让每个人自己去评定吧!这样千年后的司马相如历史形象或许还会好一些,“琴挑文君”不至于那么丑陋吧!
我们可以看出民间传说和真实历史存在着很大出入,过滤掉了大量的细节,只剩下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私奔的大致故事,司马相如也便成了民间传说里追求真爱的情圣。而《史记》和《汉书》虽然爱惜司马相如的才学,隐晦了真相,但最后还是保持了作为史官最起码的底线,让我们从曲笔里看到了真相。
爱情很美,但我更喜欢真。如果没有了真,就不存在了美,连善也是伪善。”世界上所有的完美,都是一场等待被拆穿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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