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摩肩接踵的故宫,没见过门可罗雀的闭馆。他们是历史的守望者与传承人,在气势磅礴、流光溢彩、金碧辉煌的故宫中的一个有树、有花、有鸟、有猫的小院里默默守护。
我从不曾想过会去影院看一部关于故宫的纪录片,更不曾料到这部纪录片看似平淡的叙述方式却能令观众感动得流出眼泪。在看这部纪录片前,我曾经对故宫文物修复的工作展开过设想,我本以为修复国家典藏文物的地方应该是在一所设备精良,宽敞明亮,一尘不染的科研场所,工作人员会是一群身着白色工作服,手持精密仪器的科学家,谁也不会想到这些最顶级的文物修复者都衣着朴素,默默地在故宫一隅里做着不平凡的事业。
事实上他们工作的小院是在曾经的冷宫里,破旧而狭小,与富丽堂皇的故宫正殿截然相反。修复文物的技艺传承靠的是传统的师徒制度,他们的师徒情谊,共事者之间的情谊与平时办公楼中的同事情谊有很大的不同,工作时他们一丝不苟,闲暇时他们种树摘花,打杏逗猫,让这个原本冷清的小院充满人情味。
与现代的许多工作不同,他们的工作没有容错性,工作时不能说话,只有双手悄悄与古老的文物对话,在这古老的紫禁城的小院里,仿佛连时光也慢了下来,与快节奏的都市生活仿佛是两个世界。“坐得住、不能烦、磨性子”是每位修复者的工作前提,“能不动的地方不动,不多动的地方不多动”是修文物的要求,在这里,他们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守护历史,因为文物只能是保护性修复,所以他们必须控制住艺术家天马行空创造性的思维,中规中矩地尽最大努力去修旧依旧。是的,那些文物在他们眼里不是死物,而是承载了人的情感、审美、意识的活物。修复文物的过程是格物的过程,以人来感悟物,以物推导人,以文物传承文化。
我原以为大师们只负责修文物,准备工作交由专门人员负责,不曾想过他们还要自己采漆,熬鱼鳔胶、砸胶等等。采漆行业里流传着“百里千刀一斤漆”的说法,而且没有人是不对生漆过敏的,但是为了防止戴手套手滑而引起的文物损害,他们经常要忍受发红发痒的过敏症状赤手刷漆。鱼鳔胶的制作也很是麻烦,一天下来,顶多能砸半斤的鱼鳔胶就不错了,鱼鳔胶整个制作周期要长达数月之久,所以有句老话叫“好汉砸不了二两鳔”。在故宫的文保科技部,流传着这样一句自嘲的话,“不同组的手粘的东西都不一样,青铜器组手上是锈,木器是鳔,漆器组是漆。”最让我感到古代手工艺者与现代匠人的伟大是王津师傅修复乾隆皇帝铜镀金乡村音乐水法钟,这组大型钟表已搁置百余年,零落残破,不能响不能动,没有图纸没有零件,历时八个月的调校、修复,这组大型钟表的模拟流水、家禽家畜都活灵活现地动了起来,装饰也顾盼生辉。然而,在故宫90周年院庆时却只能静静地展览,不能展示其动态美。王津站在展厅里,凝望着这些从他手中修复的珍宝,眼泛泪光。来来往往的观展者没有人知道他是让这批文物重获荣光的人,人们惊叹于文物的精致,却鲜有人赞颂这些不留名的匠人。这些修复者们对名誉看得很淡,快乐全在修复工作的过程中,对历史的守望与传承,就是他们的成就感。
随着一批相对于师傅而受过完整的高等教育、毕业于中央美院、国家美院、清华美院的新鲜血液注入,故宫文物修复工作者们在继承传统修复技艺的同时也开始借助现代科技的力量,如谷歌眼镜、3D打印以及其他精密仪器。他们在现代科技的帮助下,甚至可以通过观察猜测上一位修复者的心理、外貌,这是一种穿越古今的奇特体验。
因为他们的严谨细致,力求完美,那些早已看不出原貌或者破损严重的陶器、钟表、书画、漆器、百宝镶嵌、织绣,才能在他们灵巧的双手与匠人精神下焕彩生辉。文物上不会留下他们的名字,但历史会记得。
以前总感叹日本匠人的用心,佩服德国制作的严谨,看完这部纪录片后,我才知道我国的工匠只是"蛟龙在渊"。如精密仪器制造者,航天工程师,手工艺者等等。他们用严谨的工作态度、高超的技术水平、崇高的爱国情怀,铸就了我国新时代的“工匠精神”,成为全国各行各业广大从业人员学习的楷模,受到人们的广泛尊重。也许历史的长河中不会留下他们的名字,但作品一定会记住他们的辛勤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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