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的时候,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小时候教室的门锁钥匙是由当天的值日生保管的,那一天的值日生上午放学后要在打扫好教室锁门,中午又要提前来开门,有时候午睡睡过头了,就会看见同学们都站在走廊上等着,那年头很少人有手机,就算有,也都是小灵通,没有什么娱乐游戏,所以都会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聊天。
我记得在我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居然和同学说,我的家在天上。同学们都不相信,说,你家明明就在学校对面的胡同里。我居然毫不紧张地回答,才不是呢,那个胡同只是一个掩护,其实每次拐进胡同的时候,都会有两个神仙来接我,他们站在我两侧,一人托着我一只手,嗖的一下就飞上天去了。周围的同学看我讲的那么认真,居然张着吓呆的嘴巴直点头,说,原来真的有神仙啊!然后就拉着我问天上是不是和我们生活得地方一样也有学校,有超市,他们都穿着什么样的衣服呀,是不是大街上都云雾缭绕的呀?我居然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完全凭想象对答如流。结果,小朋友们都信以为真,以为我真是从天上来的小仙女。
现在想起来也真是搞笑,那时候老看《春光灿烂猪八戒》、《七仙女》,总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与众不同的人,想象着自己穿着漂亮的纱裙走在天界满是白雾的路上。居然也有勇气把自己胡思乱想的、瞎编乱造的东西用如此确切的语气说出来,明明漏洞白出的回答,居然能哄骗一大帮子的同学。
那时候才十岁左右,在老师让我们写的《我想象中的2020年》的作文里,大部分的同学都写着:到2020年,我觉得车子都长翅膀了,可以在天上飞,人类已经探索出了另外一个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我们住的房子都是一栋一栋的,而且房子也有翅膀,当我们想去别的地方住的时候,就可以把房子的翅膀打开,飞到那个我们想去的地方......对于那时候的我而言,2020年是一个多么遥远的存在,总觉得十几年的日子肯定特别长吧。可是,那时候我的生活中只有我自己一个主角,我的人生充满着无限的可能,我有无数个机会去做我想做的事,成为我想成为的人,等我长大了,就能实现梦想。现在我二十二岁了,还有九个多月就到了2020年,我也不知道这个年纪算不算是长大了,但是我还没有实现我的梦想,而且越来越发觉自己或许很难有机会成为我想要成为的人了。写到这里,突然很想穿越回十几年前,去抱一抱那个眼睛里闪着光,对未来满怀期待的小姑娘,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其实直到去年,我才真正意识到,或许其实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普通又平凡的人,从来不是什么与众不同的人,也从来没有成为过什么主角。才知道,其实不止是我,我的同学们也曾经把自己当做是世界的中心,认为等自己长了就会变成璀璨的星星。但当我们开始真正经历一些不管自己多么努力也无法改变的事情之后,才明白这个世界或许从来都没有属于过谁。
去年一年,我准备考研,把自己丢在图书馆里,每天的生活就是背书,刷题。当我把四百多页的复习全书刷了三遍以后,还是有很多基础题做的并不熟练,难题根本没法下笔的时候,我突然间回想起了自己这十几年的求学经历。每一次面对大考,我都用尽了全部力气,但每一次都只能得到一个差强人意的结果,或许这一次都没有继续念下去的运气了吧。尽管这样想,但还是和同学们坚持到了最后一刻,只是希望拼尽全力的我在面对失败的时候从容一点,不要愧疚。
想象中的自己是穿着套装,喝着咖啡,站在几十层的办公大厦上俯瞰世界的女强人,又或许是站在学术顶端的大牛,但现在看来我也许没办法成为我心目中的样子了,或许平凡又简单的生活是我最终的归宿,但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哇。其实成功或者幸福的定义并不一定是像我从小接受到的教育一样:只有生活在社会上层的人才是幸福快乐的。每个人对于这两者的定义都不尽相同,我看见很多同学中都是普通工薪家庭,但是却生活的特别快乐,晚饭后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散步,周末可以一家人一起逛街,天气好的时候还能一起去野外玩耍,日子过的平淡而满足。生活是自己的,只要我觉得开心就好了。
成绩出来后,完全在预期之内。果断地出来实习找工作了,有个同学却没办法走出来。去年一年她几乎患上抑郁症,有一段日子她精神极度萎靡、敏感,情绪不稳定,甚至想要自杀。成绩出来以后,她无法接受自己一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一心想二战证明自己。从她与我的谈话,我感受到的就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考研已经不止是一次踏上学术圣殿的角逐,更多的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赌一口气的任性。但是,我觉得要是阻拦她二战,或许会成为她这一辈子的遗憾。
昨天,她突然找我说,已经想清楚了,决定去找工作,不继续考了,去年一年,她并没有感受到学习的快乐,每天都在担心忧虑当中度过。这么努力都不行的话,她不知道她会不会有勇气面对第二次的失败,何况一个普通的自己也没那么见不得人。经历了去年一年的摧残,现在身体状况也不太好了,家里还有两个弟弟要念书,爸妈的压力很大,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任性,既让父母担心,又让自己生活地很煎熬。
我眼中的她,以前总是执着于坚持一些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的东西,好像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敌意,像是赌着一口气,非要得到谁的认可一样。坚硬的外壳下,其实是一颗十分容易受伤的心。听她说完,我高兴地鼓起了掌,说,祝贺你终于从心底里解放了!
这一次的谈话,是我们大学以来她语气最轻松的一次,虽然相距几百公里,但是我能感受到她那种走出牛角尖的舒坦。我们从高中认识,现在也已经有七年了,每一次她故作坚强的样子都很让人心疼,每一次她把自己逼到极致的时候都让人觉得害怕。很少会感觉她的笑是没有负担的,但是此时我觉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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