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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将麦怼到我面前,同情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犀利。
“你为什么不逃?”
“逃?”我在心里笑笑,十多年了,现在你问我为什么不逃?!
“他是我孩子的爸。”
我微笑着低头看了看他,一脸从容。
“你不恨他吗?”
记者将麦抵得更近,唯恐话语有所错漏。
“他是我孩子的爸。”
我仍然如是。
我被卖到这村坳里十几年,具体是十几我都有些记不清楚了。但你没看错,“卖”!
那个年代,要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是不可能的,但要说富裕的人家却也没有很多。
在我老家,男孩子要娶亲,没个丰厚的彩礼,媒人都是不会登门的。恰巧,我有个哥哥,而我的哥哥也要娶亲。
家中三间土坯房,除了常年喂养的一头母猪,实在是没什么值钱的了。
哥哥看上了同镇的一个女孩,苦于彩礼的压力,始终不得对方父母点头。
那个时候,我也不过刚刚十七八岁的年纪,青春正盛。看我如花般出落,父母立马有了主意。
那段时间我不知道为何媒人出进,总是笑盈盈地打量我。然后朝父母点点头,伸出手比划着一个手势。
等我想明白她手势的意思时,我已经到了这里。
是的,我最亲近的父母,不顾我的反抗,作主将我嫁到了外省一个小山坳。原因不过是哥哥要娶亲,而这家给的彩礼很丰厚,正好填补窟窿。
我想逃!
结果是,逃一次,抓一次,打一次!
因为,我是他们家买来的媳妇儿,花了重金,几乎倾家荡产。
我曾想趁着民警下村里的机会求助,可红灿灿的结婚证摆在面前,人家也只能当我们是夫妻矛盾,嘱咐几句了事。
到后来孩子出生,我似乎表现得顺从起来。不再逃跑,一副打定主意要同他过一辈子的架势。他十分高兴,打我的次数也越来越少。除了喝完酒,平日里竟有些好丈夫的作派。
“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你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应该勇敢地反抗!”
记者义正言辞,开始对着镜头喋喋不休地讲述早已烂透的大道理。
道理都懂,可人生能够别人帮着度过吗?
“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嫁给他吗?”
又是老生常谈的一个问题。我内心十分无语:选择?我有选择吗?什么时候问过我的选择?
“人生只有一次,没有假如和再来。”我笑容中满是讥讽,“完了吗?完了我要回家给孩子做饭了,一会儿她就放学了。”
我将他扶在捡来的二手轮椅上,拉起他的衣角擦掉嘴角的口水,然后开始往回走。
“东来媳妇,你就采访完了?”
我笑着大声应道:“是啊,该回家做饭了。”
“还是你善良,东来都这样了你也没嫌弃,瞧瞧,照看的多好!要我说,东来是有福的!”
我笑着没有回答,反而是椅子上的他有些激动。叽哩哇啦也没说出一句,倒是口水流了不少。我假装没看见,继续推着往前走。
回到家,我将他扔在院坝里,任凭毒辣的太阳打在身上。不一会儿,汗水和口水打湿了衣服。
我端着碗走了出来,将他拉了过来。
“今天我又给你打了几斤酒,知道你喜欢。来,我给你倒上!”
然后,将一大杯酒灌进了他的嘴里。
可因为中风的缘故,嘴关不住,流了一大半。我火气便上来了,一耳光扇在脸上。
“糟蹋东西是吧?让你不吃你要吃,让你吃你又不吃。我看你是不饿,今天饭也别吃了!”
说着,我一脚将他踢回太阳底下,顺手将他碗里的稀饭倒进了鸡盆里。
呵,我为什么要逃?他可是我孩子的爸,我得天天好酒给他伺候上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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