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坎去库房时,吴用也在,当时,因远瞧吴用好像正同哪位娘子起了争执,钟坎便不曾进屋,只偷偷问小喽啰是怎么一回事,小喽啰说是花娘子拿了钱来要支取几样家具送往宋太公处,军师要记他账上,花娘子决意不肯,正僵持不下。
钟坎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只见吴用同花娘子从屋内出来了,花娘子口内只是道谢赞叹之语,及至转身走时,犹赞不绝口。
钟坎见她这桩事了了,这才赶上前去同吴用说话。
“钟大哥,你怎么来了?林姑娘可好?今早俺们军师还念叨呢。”寄余一看到钟坎,先自嚷起来。
“我来支取东西。姑娘好着呢,还说要碰见了军师问军师好。”
吴用听说支取东西,心中有几分纳闷,往日林家缺了什么,木槿去朱贵店里说上一声,也不必使钱就赶着将新的送去了,如今怎么倒要来库里支取东西。
钟坎躬身唱了喏,说道:“军师,家里桌子不中用了,林教头差我来支取张新的。劳烦军师给掌掌眼,只怕我挑的不尽姑娘的意。”
吴用不许寄余他们多说他同林姑娘如何如何的话,免得引人闲话,自己反倒笑道:“这个好办,无忧在器具上不上心,也没什么可挑的。”才说完,又问道:“坏了什么桌子?”
钟坎道:“坏的是客堂的那张,不是姑娘屋里的。”
吴用闻言略想了想,说道:“知道了,你且回去,不用管了,待会儿我自差人送去。”
“怎么好让军师破费,山上规矩如此,林教头特意吩咐了我拿钱来支取,我要白拿了去,教头定要怪罪。”钟坎摇头不依。
寄余又抢先道:“钟大哥,军师送林教头的物件也不少了,何争这一张桌子。”
“话是这么说,可……”钟坎怕林冲怪罪,有些不大敢依了吴用的话。
“无妨,现下库里的事已处理完了,我正要回席去,届时我同林教头说一说便是了。”
钟坎一听这话,消了顾虑,忙代林冲道了谢,等吴用吩咐完寄余后,便同吴用一道往聚义厅去了。
吴用向来喜独来独往,除江海、寄余两个心腹外,至多带一个机灵小喽啰。吴用今日来库房时,本无什么要紧事,只带了寄余过来,所以于路只是他跟钟坎两个,并不曾有小喽啰服侍左右,也就问了不少林尘近来的事。
却说寄余这边,先着粗使婆子擦拭了家具,自己又上下看了一遍,后挑了几个精壮喽啰,只等崔明心来时送往宋太公处。
左右一炷香工夫,崔明心换了素色衣裳,整齐挽了髻,后面跟个捧着礼物的使女,笑盈盈到库房来了。
“军师呢?真真是有劳军师了。”崔明心笑道。
“军师回席去了,娘子不必如此客气,军师跟众头领们情同手足,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崔明心笑了笑,不再多言此事,“东西都备好了?”
“都备好了,单等娘子过了目,送往太公处了。”
“你是跟军师做事的,自然仔细可靠,我也不必过目了,这就送去吧。”崔明心说完,转身脚步徐缓走了。
寄余招呼了一声,喽啰们抬了东西,跟在他身后,朝宋太公院里走去。
崔明心有意无意道:“才刚我走的时候,来的那个小厮,瞧着眼熟,不知是跟哪位头领的。”
寄余上前赶了几步,笑道:“钟大哥是林教头院里的,秦娘子跟林姑娘要好,常来往,娘子指定见过钟大哥几面。”
“怪道我觉得眼熟,想来是这个缘故。他也来支取东西?”
“来支取张新桌子。”
崔明心听罢,不曾说话,略沉思了一会儿,蓦地失色道:“哎呀,细想起来,越发不安了,林教头院里都要按规矩支取,我们怎好让军师破费。”
寄余失笑道:“娘子莫要在意这般小事,平日里山上头领们支取东西,要碰见军师时,军师常自讨腰包支取,我们都习以为常了,远了不说,才刚钟大哥来支取东西,军师还让把我们院里上好的一张花梨木桌子给送去呢。”
崔明心点头道:“原来如此,是我小家子气,没见识了。军师时常这般大方?花梨木的桌子竟说送就送了。”
“也不经常这样。军师跟林姑娘要好,自然什么贵重的都送得。”
“真个儿军师跟林姑娘要好?前几日,听阮家娘子说军师给林妹妹送了好些瓜果,我还不大信呢,如今看来,是真要好了?”崔明心面上微带惊疑,不经意问了一句,只等寄余顺着说下去。
“可不是,才刚我们军师还说……”寄余才要张口说军师问林姑娘好的话,忽想起他走时还吩咐:送到便回,于路少言。
寄余讪笑,乱说道:“军师跟林教头要好,林教头就林姑娘这一个妹子,林姑娘又待人好,军师也拿她当亲妹子待,自然好东西都舍得给了。”
崔明心不动声色,悠悠道:“正是这话。林妹妹待人和气,我瞧着心里也欢喜,也是拿她当自家亲妹子一样。只是一件……”她微蹙蛾眉,轻轻叹了气,不满道:“林教头也不上心给她说个好人家,生生耽误了林妹妹。”
这一句可正说到寄余心坎上了,立马埋怨道:“谁说不是呐,我们看着都着急得慌,可他们哪个都不上心。娘子若有心,给林姑娘做做媒也好。”
“我也盘算过,林妹妹素日里爱读书,又文静,这山上众头领都是爱舞刀弄枪的,若是做媒啊,只是军师才好,别人倒不般配。”崔明心睨视寄余神色,煞有其事道。
寄余觉她不像玩笑之言,登时欢喜起来,“正是正是,我们私底下也常说:林姑娘跟军师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得很。娘子何不当个月下老人牵了红线,成全了这段好姻缘?”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如今尚不知他二人心意如何,是断不可贸然做媒的。”
“这个简单,只要娘子做媒两下里一问,要是真都有这个意思,哪能不愿意?”寄余一向以为吴林两人彼此有意,只是因无人做媒,名不正言不顺,吴用才总有些避讳。今日一见崔明心提起林姑娘婚事来,恨不得立时撺掇了她去说媒。
崔明心却渐渐沉了脸色,“也不急于一时,若真有意,瞒不得人,早晚要露出来,等到那时再做媒也不迟。”
寄余想驳一驳,可恨她这话已说死了,无话可驳,总不能直愣愣催了她去做媒。没奈何只得悻悻然闭嘴,自此日日盼着崔明心能看出些意思来,早做成了这桩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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