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7/13 写于湖北应城
世界不是一个简单机械结构的大钟表，世界是由无数个、无数种不同性质的系统以神奇有机的方式组成的超级大系统。当今世界上的所有大问题都是复杂的系统性问题，比如全球化带来的混乱失序、多元化造成的文化意识冲突、博爱泛滥无法抵御的恐怖主义等等，背后的根源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人类社会的演进速度超出了人类思维能力的进步速度，大多数人占主导地位的思维方式仍然是简单结构思维甚至是线性思维模式。自工业革命以来，这种思维能力与世界系统的真实之间的割裂越来越大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把世界当作是一台机器或一种古老的精密钟表来对待。这并不是说人类知识共同体的认知水平倒退了，而是因为在工业革命之前，思想者有很高的专业分工地位，而现在的人们却纷纷开始自以为是起来。飞速进步的物质文明带来的优渥生活让更多的人以为自己也可以承担一部分思想家的工作。尽管工业革命极大地促进了劳动分工的深化程度，但智力智慧的分工却呈现出一种倒退态势。
一个普通人的思维能力距离思想家的水平尚有一段很远的路程。虽然上帝所创造的人都有相同的心智结构，但是一个人即便是在基本的逻辑思维能力上，要达到完善的程度也绝非轻而易举之事。而顶尖科学家和思想家所具有的那种驾驭复杂系统的系统化思考水平是绝大多数人永远都无法企及的高度，我们除了虚心接受和分享他们的智慧文明分工成果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进步途径了。
在基本的逻辑思维能力与高超的系统性思考水平之间，还有线性思维、函数思维和结构思维这三个层次。所谓结构思维也就是一种还原论的思维模式，把一个组织拆解成若干的功能，并试图撇开其他部分、实现某个局部的最优化。这就像我们每个人，为了健康，只是孤立地处理某个器官的问题，完全不顾它与整个身体的其他部分之间的相互联系。还原论的思维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带来了思考生产力的提升，但也有很严重的弊病。如果执着于还原论的思维方式，我们就会失去了把握整体、看到相互联系的能力。比如，如果把公司和企业视为一台赚钱的机器，而不是人的生命共同体，那么组织者的认知及其意志必然会使得构成组织的各个部分之间各自为政，同时也割裂了组织与其所在的更大的社会以及生态系统之间的关联，在追求局部最优的同时，损害了这些更大的系统整体的福祉。这不仅会损害整个公司的利益，也给社会造成了一系列严重的系统性问题，诸如环境污染、气候变化、对地球自然资源的过度开采等。 又比如，在经济学理论方面，即便是最优秀最先进的经济学派，也都缺乏系统性思考模式的理论建树，用结构化思维的成果来批判函数性思维的错误，在方法论上过于强调主观主义、个人主义，结果使得整个经济理论缺乏系统整体大局观，用于解决不符合理想前提条件的复杂社会系统时，除了一个“商业周期理论”以外，其他乏善可陈，成熟的分析工具和案例则更是捉襟见肘。
在对社会及经济复杂系统问题的思考方面，意识到系统化思考模式的重要性的人只有哈耶克。系统思考方式在经济学理论中的重要作用远远没有被人们意识到。什么是系统思考呢？简单形象地说，系统思考就是站在山顶去找出山的路。因为站在山顶的最高处，才可能找到出山的路，如果站在半山腰或者山脚下，纵然是天才也很难找到走出绵延连环的山区，因为你的视线完全受阻。系统思考有三个要点，首先要有全局观；其次要有透视力，既不能看不到现象，也不能被现象所阻困，捉不住本质一切都是落空；第三要有动态感，能够把所有变化中的事物联系起来。要知道，复杂系统中的任何事物都不是孤立的，而是有机性质的相关联系的。这里所说的动态，比奥地利经济学派经常所强调的动态要高一个层次，它绝不是在新古典理论范式中简单加入一个时间因素，它是以系统互相连接的视角来对待变化中的事物。笔者对“成本决定价格”和“价格决定成本”两种结论的批判以及之后的建树性结论，使用的正是这种系统化动态观。
必须强调的是，系统思考的基础显然仍然是常识和逻辑，任何情况下，不论它是多么高深莫测的理论，不合逻辑必有问题，超越常识就是骗局。在着眼于全局、着眼于本质和着眼于系统动态的基础上，基于常识和逻辑进行思考，从而获得的无论是方法论方法，还是理论性结论，都是系统化思考的成果。
我认为社会学，及其它的上位学科经济科学，是时候应该结束简单粗糙的方法论指引，普遍见于学术交流中的那些偏执的、口号式的和过分渲染的“主观主义”、“个人主义”方法论强调必须纠正和摈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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