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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张如平

纪念张如平

作者: 张婉婉爱吃大鲨鱼 | 来源:发表于2022-03-22 20:57 被阅读0次

5月18日,我和何梦萍早早的就在九中门口等校车。

哈密天亮的早,到了八点中太阳亮的让人觉得刺眼,天蓝的让人产生错觉。何老师和我就站在那榆树底下,随意的交流。突然何老师一把把我拉出了树荫底下,我一惊,何老师笑着说,张老师,你还会有还怕的时候啊!别紧张,这个树下都是虫子,怕爬到你头上的!

我右手一把搭到何老师的肩膀“我看是你紧张吧!”何梦萍扭头看了一下那翠绿的叶子上面爬的蚜虫,笑了。我虽不怕蚜虫,可是看到那么美的叶子竟然让这些小虫子糟蹋了,不免觉得可惜。仿佛一个美人脸上长满了该死的雀斑。

十分钟后校车还是没有来,二十分钟后校车依旧不见踪影。我终于等不及了“怎么回事,这个校车只要我们迟一点它肯定是早到,而只要我们早到一点它向来就是迟到!”何梦萍习惯到最后劝我淡定一点,没办法,谁让我们只是一个实习支教的学生?

终于,在二十五分钟后远远的就看到了那鲜艳的橙红色的点向我们移动过来了。我和何老师很兴奋的向前走了走。

“唰”校车停在我们的跟前。上车之后,何梦萍坐在后排,我坐在前排,和维族的老师坐在一起。但是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以前上车的时候校长都会点头和我们示意一下,可是今天没有。我做在边上,看着司机前面的后视镜,阿老师一直拿着一份文件在看,也不愿意和后面的阿特来提聊天。要知道,以前阿依夏木校长在车上就和她用维语交流个不停,有时谈着谈着就大笑起来。

而坐在后面的张书记和刘主任也是在不停地聊天,但是一般都离不开她们的孩子:一个称呼自己的女儿为妮,一个称呼自己的女儿为闺女。同样的。他们两个今天也没有聊闺女的事,张书记更是和校长一样,两条细细的眉毛拧巴成了麻花。刘书记倒是很淡定,依旧在玩她的手机。我盯着刘主任看了一会,阳光从侧面照过来,隐去了她眼角和脖子上的皱纹。我一是错意,竟觉得刘主任和我一般大小,还在享受这如花般的岁月。

何梦萍看到我回头看,猜到我想的什么,她把嘴巴奴了一下,表示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一个车子的沉默。我只听见马达的轰隆声以及那车胎压过石子蹦弹的声音。我只好将目光纠缠在路边的风景上,那一棵连着一棵的小白杨,还有车子驶过土路时扬起的灰尘,在蝉翼般透明中若隐若现的是一个又一个关于过去和未来的冥想。我们最终会归于尘土,正与我看着我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离我而去,归于尘土。我也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刻。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整个心情都似乎是劳累过度地传送带。沉默啊,你是多么的可怕,让人学会了思考,可是也学会了痛苦。

终于,张书记发出了第一声的哀叹“唉。。。”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我尽量的在捕捉每一点一滴的信息。“自从乡镇府给咱们学校送了块碑之后,咱们学校再也没有消停过。不知道下次还会出什么幺蛾子的事!”石碑?幺蛾子?刘主任见张书记开口了,目光终于从她那爱机身上移开了,“是的啊,这两年学校每两年都出点事,你说这事发生了,让人心里头不舒服啊!回头啊再出事就把那墓碑给砸了!”我大概知道了,今天学校领导们之所以心情这么不好,是因为学校出事了,而且还不是一件小事。我和何梦萍两人都没有问,这样的事不敢插嘴。终于在这样一路沉默中到了学校。

到学校让人惊讶的事,今天学生也早已经到了教室,与平时喧嚣的情况迥然不同。我到办公室,花老师早已经到了,正在我旁边吃早饭。我从身上卸下自己的斜挎包,一放下就问花老师学校出了什么事?花老师正在吃包子,听到我问这话一口包子卡在喉咙里。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表现出了一副不可相信的样子。我笑了笑,说自己是真的不知道,也没有人和我说的。花老师把最后一口包子吃完后拿起了杯子喝了一口水,“昨天三年级的张如平被车撞死了!”我惊讶的说了句什么。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死亡这个概念。何梦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比我还惊讶,因为她是三年级的数学老师,对于三年级的孩子感情自然是要比我深厚很多。她放下了自己手里正在批改的作业,听着花老师简单的介绍情况。

“昨天放学后张如平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范罗薇的姑妈家去采桑子吃。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被一辆大卡车撞到,等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有气了。一个孩子就这样没有了,可惜啊!”“张如平是哪个女孩子啊,长得什么样?”“就是那个扎两个朝天辫,特别喜欢叫老师的那个孩子。她天天都来等范罗薇一起放学的。”花老师很详细的介绍。刚开始对张如平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最后就完完全全的想起来了—因为张如平最后见到的最后一个老师是我!

昨天给孩子们上完课后再放学的时候稍微拖延了一下,我看到一个长得很乖的孩子在我的教室门口徘徊,我问她干嘛呢,她说等范罗薇一起放学。当时班长就问我把班级的钥匙放哪,放在门框上可不可以。我说行。我还和这个小女孩开玩笑“你可千万要保密啊,让其他班的学生知道了,老师可是要揍你的哦!”

张如平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双手扣在自己的书包上,在台阶的下面,背对着太阳,我在上面,却把她整个样子看了个通透“两个扎的并不整齐的辫子,衣服上整个就是斑斑点点。可见妈妈在家里勤于地里而疏于对自己女儿的收拾。

放学了,范罗薇和张如平一路小跑,边跑边和我说再见。我笑着看这帮淘气的孩子,心中竟是像棉花糖一般的柔软与感动。

可是一个晚上过来,我听到的竟是这样一个死亡的消息。昨天还是活生生在奔跑的生命,今天就躺在阴暗潮湿的停尸房了。这不得不让我感慨这生命的无情,有多少像花一样的生命,还没有来得及享受生命旺季的花开,就这样随风委绝。我想哭,可是眼泪却定格在眼眶里。在这个世界里,我的眼泪不愿意跟着我一起矫情。

其他的具体情况花老师也不知道了。花老师说“你可以把你们班的学生范罗薇叫过来问问啊,昨天是她和张如平在一起的。”我这才想到,范罗薇又和一件惊天大事联系在一起了。怎么又是她!哦,上次张如平出走事件也是她策划的,这次张如平死她又是一个最终的证人。我立马就到教室她叫到办公室来。

  我坐了下来,身子是侧的,我让她坐下来,她不肯,就直直的站在我的前面。我和她对视了一眼,她毫不躲闪的看着我,那眼神把我看的心里毛毛的。“你知道语文老师为什么叫你过来吗?”“不知道”说完这三个字就再也没有多余的话了。我知道范罗薇不是一个简单的孩子,她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多。

“好,你知道张如平出事了吗?”我语气开始变得严厉起来,眼睛就那么直直的望着她。我不管她多能掩饰,我相信她的眼睛是掩饰不了的。她开始地下头,眼睛不敢看我,即使是眼神不经意的碰撞,她都是躲躲闪闪的。

“真不知道?”摇头,没有说话。

“那好,语文老师告诉你,张如平出车祸死了!”小范仅仅抬起头看了一眼,没有惊讶,更没有伤心。要知道这死的可是天天等她一起放学的好姐妹张如平啊!我知道下面也问不出什么了,只好说“你先回教室看书吧!”

就在小范转身的一刹那,花老师就对我说,这孩子不简单,可以去当特务了。我就问花老师:你相信范罗薇的话吗?

花老师笑了,反问了一句“你相信吗?”我真的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这么一个孩子,她才多大啊,我希望她说的话是真的,可现实又不得不让我怀疑她。我看不懂她,不了解她,也超越不了她。

最终,我到教室看孩子们。我对他们说自己以后放学回家汽车要小心点,孩子们哦了一声,我知道他们肯定想语文老师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以前都是抽背书,今天怎么提这个安全问题了。这样的事没有必要瞒他们,死亡并不可怕,我要让他们知道,珍惜生命的重要性。“为什么今天我会和大家说这件事呢,因为我们学校发生了一件非常不幸的事—三年级的张如平死了,就在昨天被车撞死的,你们知道吗?”没想到芦雪琴说了句知道。

我惊讶了,这件事连我们老师都是刚刚知道她怎么就知道了?我立马把芦雪琴请到我的办公室问她。没想到她给我的答案更是让人惊讶的不行。“早上和范罗薇一起读书的时候她告诉我的。她说昨天张如平的爸爸给她姑父打电话问他家张如平在不在他家,她姑父说采完桑子就回了。后来范罗薇的姑父就知道出事了。”我明白了,芦雪琴是不可能和我撒谎的,她这件事也肯定是范罗薇告诉的,可问题是范罗薇为什么要骗我?她的隐藏什么吗?

我问芦雪琴还听说其他的事没有,她说没有了。“回去读书吧,以后自己骑车也要小心点。”

花老师看到我的表情笑了。看似简单的一件事中,我们的范罗薇并没有扮演一个简单的角色。我笑我自己太过于天真。“看我说的不错吧,要是范罗薇是个特务的话绝对的优秀,她不想说的事你别指望她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来。”花老师平时不轻易给人下结论,可惟独对范罗薇,竟然这么快就下结论。下面再找范罗薇也是没有用的,她要是愿意说的话早和我说了,不至于一开始就和我打哑谜。

一节课下课班主任张卓到我办公室里玩,聊到了张如平的死以及范罗薇。对于张如平我们两个很快的一带而过,可是当我说了句“花老师说范罗薇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今天早上我问她知不知道这件事,她都一口否认。”

“哼,”张卓把拖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身体前倾,“你不知道她二年级的一件事吧!也是这个张如平,她把人家藏了起来校长书记还有刘主任问她看到没有,她都只有三个字 ‘不知道!’你再问她她就什么都不讲了。这样的一个小孩心理素质都不是一般的大人能够比的。今天早上刘主任找她问情况,她依旧说自己不知道!还说是六年级的马文文一起的,这下倒好,等问到六年级的马文文,人家说自己再中途就和他们分开了!”说完摇摇头,像个问号似的叹了口气。现在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在搞侦探。

哦,听到这,我也不得不对范罗薇侧目了。大半个学期下来,她对于我来说依旧是个谜,眼神深不可测的也让我退却。即使你和她掏心窝子,她依旧把你当陌生人。难道这孩子的心理防线就如此牢不可破?看不懂,猜不透,这是我对这个孩子的评价。

三节课后三年级的娃娃不知道怎么全都知道了。在班上哭的很厉害。而不巧的是班主任罗玉秀正好今天去巴里坤领结婚证去了,整个班级处于一种混乱状态。何梦萍一听孩子们再教室哭开了,放下正在写的教案,急急忙忙的跑到三年级的教室。没想到十分钟后哭着跑回来了。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卷餐巾纸,递到她手上,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身体因为抽泣而不停颤抖。我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何老师,只好就一直拍着她。“那些孩子在教室哭的太厉害了,我看到他们的样子自己就忍不住要哭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呆在那。张老师,你去看看他们班级吧!”

我很自信自己不会那么感性。可当我走到三年级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伤心。全班无论男女都在放声大哭,他们班的男班长甚至哭的把自己的书都扔了,而杜海霞,他们班个子最高的女生哭的更伤心“张如平,你回来,我要你回来!张如平。。。呜呜。。。”

我静静地站在他们的门口,这样的情景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可是,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后我选择了离开,因为我也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生离死别。永远的不再见面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想的权利都没有。念想早已经被判了死刑。只好就这么痛苦着去接受事实。

阳光依旧很灿烂,可怎么就觉得今天的哈密阳光有点不合时宜呢?下午到了,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三年级的娃娃在跳皮筋了。整场忧伤不过是一个上午的几个小时。我远远的看着他们,想着做孩子真好。孩子的记忆永远是短暂的,没有必要花那么长的时间去记住一件痛苦的事,战胜痛苦的最好方式就是用快乐去填补。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这么难受呢?

  放学了,大家都要把这件事忘了吧!而我们的小范比任何一个人都坚强,没有一滴眼泪,更没有一丝哀伤。哦,小范啊,你是太悲伤了以至于我们大家都看不出来还是你就是一个如此坚强的孩子?只是以后放学了,怕是没有人等你一起走,一起去偷菜桑子了!希望你能替你的好朋友完完全全的享受这美好的人生,也是替自己。

而张如平,你小小的年纪却没有享受到自己应得的快乐。老师永远记得你那个下午在阳光下的剪影,你低头的样子温顺的像只小羊,即使再那时老师看来脏脏的小手,现在也是一种童年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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