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在ZJ的时候，爸妈稍有为难地跟我说，我们去某个地方，找了一个算命大师，给你去算了算，说是那个孩子确实想来你们这里投胎的，想来你家的，但是今年年岁不好，即使生下来了，也是养不大的。

所以让我不要再伤心了，给我求了点纸钱，拿到上海的房子里去烧一烧，

我知道他们怕我拒绝，但是人总是在最亲的人离开自己的时候，会迷信。

虽然我见到ta的时候，仅仅是躺在护士巴掌里的一个没有生命的小人，但是ta终究在我肚子里待了四个月才走了，走的前面一周，我还跟ta爸爸说，我好像感受到胎动了。

我点点头轻轻地跟妈说：好的。

傍晚，在上海的家中，我拿了一个月饼铁盒，用盒子盖做架子，准备把纸钱烧在这里面。

初秋，虽然只有5点多，但又是阴雨天，窗外已经夜色四起，路灯还未点亮，我站在南阳台，玻璃窗上映出灯光和我的影子，不一会，火苗也在玻璃窗上跳动。一摞黄色的纸钱，变成轻盈地灰色，伴随着刺眼的烟雾，飘荡在阳台里，飘落在我的身上，我的发中。我脑中出现的是，因为我子宫出血，导致宫腔内氧气减少，而ta呼吸困难的样子，眼睛忍不住又湿润，我想我自己是所有了解这件事的人中，唯一心疼ta超过心疼我的人。

事情过去三个月了，我现在已经忘记当时我的疼痛，但是对于躺着护士巴掌里的ta，我却始终不能忘记，记得护士问我要不要看的时候，我是拒绝的，但是她拿在手里的时候，我还是看到了，虽然只有一眼，却还是瞥见了全身深红的ta，那是长长的一眼，因为我的眼神接触到ta之后，便再也不想挪开，追随着护士的手，直到还躺在产房里的我，看不到为止，心里念叨着：宝贝，再见！

宝贝，对不起，在这个世界上，妈妈不是只能考虑自己，如果只需要考虑自己，我也许可以不去考虑，而尝试着保护你，哪怕让我后面几个月躺着保胎，我也愿意。可是，妈妈不能只考虑自己，妈妈有亲人还需要照顾，他们有小有老都需要妈妈陪伴，所以妈妈不能有任何生命危险地去怀着你。

妈妈希望你投胎到一个有爱的家庭里去，做他们的子女，然后这辈子幸福地生活下去，虽然这辈子我们没有缘分了，但是妈妈谢谢你，在我身体里待了四个月，给了我四个月的憧憬。

我站在阳台上，烟雾弥漫中，眼泪流下眼角，是因为烟雾，也是因为想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