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想起今天我和村中小伙伴约好一起去沟的那边捡甘草的,于是猛的跳起身准备穿衣服,脸颊的疼痛顿时传来,让我想起了头天发生的事情,那畜生这会不知如何炫耀自己的成果呢!一咧嘴更痛,张嘴尤其困难,我这本不好看的脸如今再加上一个驴蹄印怕是更丑了!母亲听到呼声,走进屋里给我剥了一个煮熟的鸡蛋,叮嘱我快点吃,小心被几个叔叔看到。接过鸡蛋我小心地抚摸着它光滑的白面,它是那么富有弹性,我真不忍心吃掉它,可我怕几个叔叔打我,我忍着疼痛张了张嘴,却不知从哪下口,到底是掰开了吃还是用嘴咬着吃,因为爷爷吃鸡蛋,我们从无一人敢靠近,他那突出的眼睛,厚实的嘴唇总让人寒毛直竖,几个小叔也不例外。我放弃了各种想法,决定用嘴啃,张开另一半好的脸颊那边的嘴唇,轻轻咬下去,唇齿间都是糯糯的味道,让人不忍下咽,我只用一面牙齿品尝了鸡蛋,另一面牙齿却是没有品尝到,真是遗憾。这只鸡蛋就在我不断的回味中慢慢下咽了。我坐在土炕上回味着鸡蛋的味道,却看到门口有几个小头伸了进来,他们正在捂着嘴笑,大概这副样子着实让人好笑。他们就是我的小叔们,五个人整齐的排列在门口,听到爷爷的咳嗽声,他们一哄而散,我也赶紧躲进了被窝,他迈着标准的外八字步踱进了我们的房子,我的心咚咚直跳,那颗鸡蛋好像自己要从嘴里出来似的。他进来后,阴影投射在我的脸上,我不自觉得闭紧了嘴巴害怕鸡蛋从嘴里出来,他看着我的脸,哼了一声,谩骂了一声便离去了。他走后,我快速的从被窝中出来,穿上自己的裤子衣服,飞速地向外跑去,夏日间的风是灼热的,但我的腿间却是无比凉快,原因无他,昨日间的爬树使得我本就破旧的裤子更加破烂,不过这样反倒凉快,我在窑洞顶的大包上飞速的跑着,感受着夏日的气息,远远的看到父亲赶着羊群正在下沟,那里的井水是甜的,那口井养活着村里所有的人和畜生。跑到沟边,我本想刹住步子的,可是实在跑的太急刹不住,只能任由自己滚到坡底,听到远远传来的笑声我确定是小叔他们几个,我咧着嘴手拍着土循声而去,他们正在一处塌陷的小窑洞门口,几个头围在一起,根本看不到他们在干什么,我循着空隙往里挤,最先反应过来的四叔掉过头来用他那小眯缝眼瞅了我一眼,把我拉进了他们的圈子,围在正中央的是一只癞蛤蟆,那东西已被他们绑住了四条腿,背靠地的在那躺着,无法动弹,六叔问四叔:“四哥,能吃吗?”四叔沉吟了一会,略微点了点头,我吞了吞口水,看了看四叔:“给我也吃吗?”四叔还是略微点了点头,我高兴极了!“只不过,我们几个把它抓住了,你要负责把它弄熟!”四叔看着我。我点点头。那时的我刚好五岁,能吃到肉内心无比的高兴。
吃完肉,我们几个躺在沟底,看着湛蓝的天空中漂浮的云朵,那些云朵真是调皮,一会向东跑,一会向西跑,他们不害怕丢了吗?好像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了母亲的呼唤声,我赶紧爬到沟顶,母亲在远处向父亲招手,只能依稀听到“妈……生了……”其他的话全被风吹向了四面八方,我看看几个叔叔,他们此时正在沟底不知做着什么美梦,我冲着他们喊:“你妈生了!”几个叔叔一骨碌翻起来,我撒腿就往家跑,我要去家裡看看是個叔叔還是個姨,我们几个先后回到了家,屋里时不时穿出压抑的低吼声,那声音就像是阵雨前的闷雷敲打在我的心上,我吓的半步也移不动,几个叔叔也好像被这声音吓到了,他们面面相觑,几个人拉着小手蹑手蹑脚地向窗边移动,借着外面的光,我看到奶奶坐在绵软的沙土上,嘴里噙着个毛巾,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流到她单薄的衬衣上,那平常被浆洗的板正的衣服,此时皱皱巴巴,小老太太半跪在土上,手里抓着我母亲的手,母亲皱着眉头一声不吭,接生婆绕过老太太的身子使劲的把她的身子往起抬,然后把她的肚子使劲的往下推,那低吼声又从屋内传了出来只见接生婆手伸进了老太太的衣服底下,她让母亲用力向下推,母亲刚推一下,小老太太半抬身子,一巴掌打在母亲脸上,母亲依旧默不作声,接生婆似乎恼了,大声喊着使劲,这一巴掌似乎用尽了老太太的所有力气,她躺在那一动不动,接生婆更加着急了,她再次把手伸进老太太的衣服底下,老太太又是闷哼一声,接生婆拍打了老太太的屁股一下,怒喊着使劲,老太太脖子上青筋暴起,头半抬起来,毛巾从嘴里脱落,那声吼叫把我吓的想跑,可又不舍得,随即接生婆从衣服底下抱出了一个满脸皱巴巴的小婴儿,他很丑,又是个叔叔,我心里很失望。那孩子的哭声响彻整个院子,我看到此时爷爷正迈着步子跨进院子,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走进了另一间屋子,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我想他大概是高兴的,儿子如此多将来会有很多的儿媳妇照顾他的,至少鸡蛋是吃不完的。父亲也从外赶着羊群回到了家,羊群径直走向羊圈,父亲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羊羔,放到羊圈里,它四条纤细的小腿,试图撑起它弱小的身体,几次尝试未能站起,羊妈妈伸出它的舌头不断舔舐着小羊羔的身子,小羊羔再次尝试终于站起来了,它一步三摇,慢慢地挪向妈妈的乳头,品尝香甜的滋味,我想今后我也能喝到香甜的羊奶,想到这,我趴下看了看羊妈妈的乳头,应该够喝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