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曹姐有八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那年妈妈去世,为了让爸爸每天来我家吃饭,我在劳务市场找到了曹姐,她说自己不认识几个字,名字也写不好,但做饭好吃,尤其擅长各种面食。不过我主要是看上她从里到外透着的那股利索劲儿,还有东北人的爽快劲儿。
曹姐真是个利索人,这可能是一种品质,真不是装得来的。我平常也算是勤快人了,但曹姐来家之后还是给我把犄角旮旯都打扫一遍,用她的话讲,那叫“锃光瓦亮”。做饭的过程中如果给我们开了门,她是必须洗了手才能继续做饭的。
妈妈在世时我们家基本是四川的饮食习惯,虽然爸爸一直对曹姐烙的大饼赞不绝口,却不是很喜欢曹姐做的菜,这让她有点儿郁闷,但这并不影响她每天陪我老爸聊天,甚至喝口小酒儿。
曹姐是个很典型的东北人,性情开朗,话多又直爽,我们一家都很喜欢她,尤其女儿。女儿不爱说话,但特别喜欢跟大姨聊天,每天晚上陪女儿锻炼、说话就自然成了曹姐的事。我们也不拘泥于一定要女儿看书学习,面对面的交流更重要,乐得有人陪她说话。
不过曹姐偶尔也会沉默。有一次爸爸生病,但他拒不吃药,在我家吃完晚饭就回自己那边儿了,我不放心,又买了药带着曹姐和女儿一起去送药。结果爸爸还是不吃,把药放到一边自顾自地看书,并不多理会我们。回家的路上,曹姐一直都不说话,良久,才说了一句:“心里哇凉哇凉的啊!这要是我爹,可得老高兴了……”
常听曹姐说起她爹,在她的描述中,那个老爹是一个很不一般的老头,会种地会看黄历会算命,喜欢扭秧歌,会自己买很多扭秧歌的光盘在家自学,然后出去教街坊邻居……听得我很是羡慕。
爸爸每天过来吃饭的日子过了半年,曹姐跟我们相处得像一家人一样,我总是跟别人说这是我大姐,女儿也向别人介绍那是她大姨。后来爸爸决定回四川老家生活,曹姐也结束了在我家的工作回了她的东北老家,但我们一直都没断联系,每次打电话她都会邀请我们去她家。
后来,我真的带女儿去了她家。那是长春附近的一个屯子。
其实可以想见,以曹姐干净利落的勤快劲儿,她家的生活不会差。事实也是如此。她的一儿一女都已结婚生子,也都懂事孝顺,姐夫憨厚朴实,是那种“老婆干啥都对”的男人。屋子院子园子都被曹姐打理得有板有眼,就连农村的室外厕所都很干净。她家临街,所以还开了一间时装屋,说是生意一般,“反正我也爱穿,进货就当给自己买衣服了~”曹姐说。曹姐确实爱美,穿戴打扮不土不俗,在我家时跟我们一起出门,就跟我家的姐姐一样。
农村的生活对我们来说很是惬意,在曹姐家住了三天,天天吃新鲜的。铁锅炖鲶鱼,鱼下锅了,去园子里现摘茄子,一洗一掰就扔锅里;烧玉米,地里现砍现烧,每人吃个大花脸……我们还去看望了曹姐的传奇老爹,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他在场院里教一帮老头老太太扭大秧歌,相当嗨皮!
这两年曹姐又出来打工了,主要是做保姆。有一年给一户挺有钱的人家做饭,住别墅坐豪车的,但没多久就不干了,她说,有钱咋滴啊?有钱就能欺负人啊?没门!
现在的曹姐打着两份工,给两家老人做饭,自己租了一间农村的自建房,吃完早饭去上班,给一家收拾家务做午饭,再给另一家收拾家务做晚饭,下了班回自己小屋里给自己做晚饭。
她需要钱,她说要攒钱回她们市里“买个楼”,而且跟儿子说:“你买你的我买我的,我不要你的,你也甭惦记我的。”
尽管需要钱,她也并不亏待自己,出租屋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冰箱、小电视、wifi、电磁炉、高压锅,房东提供的空调、地暖,不大的衣柜里板正儿地放满了衣服,衣柜旁还有一个挂烫机,化妆品用的是某限极……我打趣她:你这哪像个农村打工老太太!她说,妹妹呀,我得好好保养,大姐就怕老啊!
说实话,她真的不老,无论从外表从体力从心态,她都不老。脸上没啥褶,油光锃亮的,穿的挺时髦,微信给自己起个网名叫“花仙子”,天暖和的时候一到周末休息就跟一帮老乡爬山郊游,干活不惜力,一天两份工跑跑颠颠的……她真的不老。
这个周末应她的邀请我带女儿去她那儿呆了一天,她玩儿一样给我们现发面现和馅儿蒸了两锅包子,吃一锅带一锅。
虽说和曹姐在年龄、文化、经历等方面有诸多不同,但我却喜欢听她聊天。听她聊天时我常想到一句话:说话也是生产力。那一下午,我们仨躺在大床上,听曹姐讲她在不同雇主家的故事,讲跟老乡们一起玩遇到的趣事,讲她的大孙子,也讲她的老伴儿……
“你姐夫真是好啊,别人家的老娘们儿要是像我这么折腾,早挨揍了!”
“我不能在农村家里囚(qiu)着,那就真成老太太了,在外面我能伺候别人,在家囚着该让别人伺候了,那太吓人了……”
曹姐属猪,今年六十了。
曹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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