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九三O年出生,一九四七年参加革命,这年的二月跟着王震的西北野战军(前身是三五九旅)参加了延安保卫战。父亲在野战医院负责医院的后勤保障工作,战争状态下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少吃没喝、缺医少药,为了保证伤员的安全,天天要躲避胡宗南的飞机轰炸。为摆脱国民党军地面部队的攻击,他们白天隐蔽夜间随部队转移,八个多月时间辗转了延川、安塞、南泥湾、庆阳、合水、绥德、米脂、榆林、定边和甘肃的合水、环县等地,于迴穿插了陕西、甘肃两省的十一个县,行程5700多华里。曾在几个不同的场合见过王震、贺龙、李井泉等共产党的高级将领。和一位野战军的后勤部部长马寒宾在陕北延水关的一个村庄里,和马部长在一孔窑洞内共同住了晚。
一九四七年十月,胡宗南的二十大军侵剿延安的军事行动彻底宣告失败,我军开始了全国性的战略大反攻。党中央毛主席于四八年的三月二十三日从吴堡川口渡过黄河取道临县双塔于四月底到达了西柏坡。父亲在四七年十月,根据组织的安排回到了老家离石从事了新的工作。离开部队的那天王震将军还在南泥湾为他们开了欢送会还满腔热情地讲了话。
一九五一年,组织安排父亲到中国人民大学带职学习了两年。其间认识了一位同学,来自陕西延安冯文德。介于父亲的两次人生经历,离休以后他一直想再到一次陕北,一定要去延安看看成了的一个愿望。
一九九一年父亲离开工作岗位,一九九四年八月。我和爱人陪着父母带着俩个女儿自己开车,沿着父亲曾走过的路再次踏上了陕北的土地来到了延安。我们一边走父亲一边讲,每当到了他曾住过的地方都要停下来看看,并和当地的群众闲谈了解现在的发展情况。也到了清化砭、羊马河、蟠龙三个延安保卫战中三战三捷当时的战场,他看的非常动情,不停地用手指划,嘴里讲着当年战争的过程,彷佛又回到了那战火纷飞的岁月。
到延安后我们住在延安宾馆,当晚我就通过延安宾馆的总台打听我父亲在人民大学的同学,原延安地委副书记冯文德同志的情况。总台服务员客气的记下我的姓名房号,说一但有情况马上通知我们。
第二天早饭以后,我们参观了凤凰山、王家坪、枣园、张思德遇难处、杨家岭和延安革命纪念馆。父亲虽然参加了延安保卫战,但只到过南泥湾还从未进过延安城,所以不管到了哪里参观,他都看的非常认真。
那时候,每个纪念场馆还基本保持着原有的面貌,没有经过大规模的改造建设,参观的门票一般都是一块钱,请一个解说员也只收五块钱,也没有那么多卖纪念品的小摊小贩围追堵截。每个景点来参观的游人也比较少,我们可以很从容的参观游览。有时父亲还和解说员相互交流。也触景生情地给我们讲述着一些保卫延安时发生的故事,看完一个纪念地都还拍照留念。从早到晚一整天,中午也没有休息,父亲并不显疲惫,兴致一直很高。
晩上回到酒店后,酒店总台通知我们说,已经帮助我们联系到了冯文德书记,冯还交待酒店晚上八点半左右他要来宾馆看我们。父亲非常高兴!毕竟至北京一別已有四十二年再没见过面。得知冯已任延安地委副书记,是父亲还在工作岗位时,有次去太原参加一个全国性的会议,偶然碰到一位延安来晋参会的同志,父亲向那位同志打听冯文德的情况,那个同志告父亲冯已是延安地委的副书记了。
我们抓紧时间在酒店匆匆吃了晚饭,在房间摆放好水果,泡了茶,准备接待冯文德的到来。快到晚上九点一个身体十分虚弱、步履蹒跚、个子较高但十分消瘦,大热天还戴着帽子的老人来到父亲住的房间门口,我父亲赶忙从沙发上起身快步迎了上去,嘴里喊了声文德你好,还认识我吗?我是山西离石的冯亮,总算见到你了。可那老头只是盯着父亲的脸一直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句话也不说,边往里走,边抓着父亲伸过的手。父亲让他坐在沙发上,他不坐也不说话,自己坐在电视机柜前摆放的一把椅子上。动作迟钝,面无表情,表现的让我们十分诧异,父亲不停和他说话,他表现的似听非听,我把茶水端放在他面前,他抬手摆了一下示意不喝,显得少气无力。坐了约二十分钟,其间我进进出出,随时准备为他们端茶倒水。不知道他和我父亲聊了些什么,冯要走了父亲让我把老家给这位同学带来的两箱汾酒搬上并送他下楼,楼下有一轿桑塔纳轿车等他,酒帮司机放在车的后备厢内,我们摆手向他告别,他平静地和我轻轻点头就乘车离开。
送走冯老后我返回父亲房间,父亲告我冯文德老伴去年病故,他本人也在两个月前做了一个大手术,两个孩子都在外地工作,自己在家也没人照顾,生活状况非常凄凉。那个晩上父亲没有睡好,辗转反侧一直为冯文德的情况忧伤。一个曾经任过地委副书记,年龄比父亲大不了几岁,身体、家庭状况怎能就到了如此境地!
第三天我们登上了宝塔山,俯瞰了延河和延安市的全貌。也去了清凉山和万花山,万花山距离延安近二十公里,是中国四大牡丹花的源生地之一,传说这里还是巾帼英雄花木兰的故乡。该地集中了上万株野生牡丹,正值八月景区内植被茂盛、森林繁茂,原始生态保护完好;群峰竟秀,层峦叠翠,奇松异石,巧夺天工。一眼望去到处是山花烂漫,生机盎然。两个女儿在这里玩的十分开心,奔跑在花丛之中,嬉闹于山水之间。
据介绍1939年5月,毛泽东、周恩来、朱德、任弼时、林伯渠等就曾徒步到万花山来欣赏牡丹。
从万花山下来,我们准备去南泥湾,已经快要到了,前边的路因塌方临时封堵不让通行,没有办法,只得遗憾地调头转向回到宾馆。次日早饭以后,我们收拾行囊离开延安,原路返回了离石。
二零一九年八月八日於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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