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曲女王
夜晚到来了,外婆家的小楼迎来了大靠山,自身的一小团黑暗被从天而降的通天彻地的黑暗收编了。
对于我来说,这是最难熬的时间。
我和姐姐被外婆赶进那张雕花大木床上躺下。我和姐姐一头,外婆另一头。
外婆睡着了。空气中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我和姐姐谁也不睡,瞪着头顶床架上那看不清图案的床帷,时而转头交换下意味深长的眼光,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魔法时刻。
来了来了,空气中传来游丝般细微的“咝咝”声,一开始是虚幻没有实体的,随着慢慢增强凝结成实质的同时也越来越悠长,音调也由单调渐趋宛转缠绵,并且在毎次暂停时拉出一个花式高八度尾音来。不变的是这声音一直很细宛如竹丝。
这声调仿佛偏远民族神性而幽怨的歌咏。你甚至可以说它是优美的。
歌咏声的间隙愈来愈短,急管繁弦眼看着要迎来高潮。
每到这时我和姐姐总是兴奋地睁大眼睛,脖颈齐齐在枕上抬起望向声音的源头--外婆的嗓子眼。多年支气管炎,竟生生制造出一支管弦乐队,日日上演靡靡之音。
丝竹之声被越拔越高终于象入云的烟花没了影踪,稍停片刻,半空忽地砸落另一种粗重的音色,这是一种完全压抑的沉重的呜呜声,好比一名塞着嘴拼命挣扎着的死囚被狂欢的人群押解进场。
死囚的绝望愈演愈烈,最后到了难以为继几乎窒息的生死关头。咳咳咳!终于憋醒了的外婆以几声剧烈的咳嗽结束了这场混乱,幽怨声呜咽声瞬间四散而逃。
于忙碌的睡眠中突然浮上清醒的意识水面,首先送入外婆耳朵的总是脚边两个外孙女拼命想压制住的狂笑声。对此她很不满意,断喝一声:“要死快了,哪能还不睏觉!”全然不知这狂欢闹剧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
未完待续
(有时文艺, 转载请简信我哦,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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