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产房

我生了一个娃，还躺在产室床上，心里却是清晰无比。三十分钟前进来的时候，我就预估半个小时解决事儿，结果严丝密合，一点不拖泥带水。反观隔壁床那位，痛苦呻吟声不绝于耳，据说已经呻吟了十几个小时，我真佩服她。叫的医生有些头疼，直接告诉她生孩子就这样子的，叫的隔床的隔床面露惊恐，估计会担忧自己。我刚生下那阵，听得一个男的说，这就生下来了，似乎觉得太过轻松。我头皮一个发麻，产房里怎么会有一个男的？转念一想，不是实习生就是进修生吧。随他去，我看不见他，他也未必认得我这张脸，装死吧！

好歹一群医护人员闹哄哄的走了，我琢磨起一件事，我怎么没听到孩子哭啊！为什么会没哭声，生老大的时候，那个哭声嘹亮的，仿佛整个产房都熠熠发光呢！老二怎么没听到哭声呢？莫非出了意外，莫非他们没告诉我，我开始胡思乱想。

正想着，我头顶左侧约两米距离传出来两声微弱的哭声瞬间把我扯回现实，那哭声，就像刚出生的小猫叫声那么微弱，带着对世界极其微弱的宣告，似乎随时都可中断似的，听得我的心揪揪的。护士抱孩子给我看，是个女孩，红红的还粘着胎脂的婴儿，皮肤菲薄，头发湿湿的粘在头上，包在绿色的小衣服里，我的心再次揪起来，多么弱小的生命啊，我不管不顾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这合理吗，对她公平吗？

四斤九两，护士说。她太小了，跟正常的胎儿低限还少一两，我也全程科学产检，知道她小一些，拼命吃喝，为她的体重而努力几个月，结果比同月龄胎儿还是一如既往地小一些，我的体重则从原来115斤飙到了147斤，今天证实全长到我身上了，为了她我从一个窈窕淑女变成油腻大妈，结果还是不能改变她小的事实。护士伸出小指，脐带就这么细，还很嫩，吸收不好。

好在她健康，体重慢慢再补，她吃以后怎么也不会补到我身上。健康这是最重要的，记得第一胎的时候，第一次做妈妈，心里整天忐忑不安，怕生产时出问题，怕孩子有问题，想法特别多而奇兀，某一天，居然想到会不会返祖，生个猴子出来。这想法自己把自己吓一跳，直到顺利生下孩子才终于消停。

现在是二胎，赶上政策放开，高龄产妇。又怕开了，会不会有太多影响，高龄畸变率会增加，会不会生个唐氏儿，兔唇，做了四维，查了羊水，还是惴惴不安，今天终于放下心来，还好还好，健康最重要。

她又在头顶哼哼唧唧起来，护士把她抱到我身边，来吧，喂奶。她笑眯眯地说。

喂奶！我却是条件反射，差点弹跳起来。这太突兀了些。

怎么，很多年没喂，都忘记了吧。现在就要开始喂。她解开我的衣服，用小孩的嘴巴轻触我的乳头，我突然感觉有些手足无措。

我难道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生小孩当然要喂奶啊！我调整好心态，做出坦然接受的姿态，她小小的蜷在我胸前，好小啊！她需要我呵护，需要我养大。我感觉到了那么些压力。

旁边一床还在呻吟，给护士建议，要不剖腹产吧，想想那感觉，我一个激灵。护士说，再努力努力！

宝宝躺在我的臂弯，嘴巴居然开始有反应，寻找乳头，并且试图吮吸，我调整好姿势，协助她，她第一次母乳就这样完成了，生命真是太神奇了。我们似乎也完成了某种生命的链接，虽然，从今天开始，我们变成了两个个体。

出产房的时候，隔壁一床终于也生了，松了一口气，终于都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