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阳元石下,我并无半点羞赧。只是感叹造化怎会有如此神奇之功。那形态之逼真,与其说是自然形成,毋宁说是伟大的雕塑家的杰作。原始的东西向来是美的。这硕大无朋的生命之根,从深山巨谷中崛起,耸入云天,傲然挺立。我们只能隔着难以逾越的高山深壑仰望它。它俯视众生、遗世独立的姿态足以逼退所有面对它时龌龊的想法。如果说生命是值得敬畏的,这如同来自神人之手的生命之根怎能不令我们油然而生膜拜之情呢?
造物主真是大手笔,这男人最隐秘的东西,居然被他赤裸裸地植于万人观瞻的至高处。也许这物件的主人当初犯了什么猥亵之罪(据说是吕洞宾),所以受到了如此惩罚。但现在,当人们面对这擎天一柱时,又有多少人会知道或想到那个近乎于笑话的不严肃的传说呢?观景台上的香烛不正是说明了人们对它所怀着的某种特殊的、或隐秘的敬畏吗?面对它,我想起了赫斯黛胸前佩戴的红字,它在赫斯黛孤独、勇敢而正直的行走中早已被磨去了最初作为耻辱的印记,而成为一种精神的象征,闪烁出另一种不寻常的光芒。我想起了亚当与夏娃,鲜有人说他们是罪恶的典范,而是自然而然地把他们看成是美好爱情的最勇敢的创始者。如果没有这样的罪恶,哪有人类的繁衍生息,哪有爱情的代代相传。这是人类的原罪,它与真正的罪恶有着本质的区别。更何况关于阳元石的传说也许只是民间的杜撰,30万年的风雨足以荡涤干净那些传说中人们给予它的猥亵的色彩,而是让它成了芸芸众生顶礼膜拜的圣物。
但是眼前,我所见的那些俯身求拜的人们,可能大多是为了求得子嗣,并无更深意义。而更多的过客只是一种好奇心驱使,在它的背景前摆出各种轻佻的姿势留影。就连那些做导游的年轻小女孩都能极尽挑逗地抖落出阳元石作为游资的各种“卖点”,话语之间丝毫不觉脸红心跳。
有风吹来。身边永远是人流不断。有男人放肆的调侃和女人假装的怒骂从耳边飘去。再看那阳元石,却永远是岿然不动。当它被越来越多的人们所认识,它的安身之所便再也不是一处清静之地了,我为它还能与人们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而深感庆幸,否则,说不定它早已是面目全非了。
阳元石,我宁愿世人都不曾知道你,我宁愿我只是在某次独行或远足时经过你的身旁,抬头间蓦然发现你的样子,然后,愕然、惊叹、静默、走开。
(此文写于2013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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