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前年在小姨家里翻到一张老照片，时间大概是二十年前，外公和外婆抱着家族里的小孩照的。
照片上外公和外婆手上都抱着半大的孩子，身边的孩子都高矮不一乖巧的站着，紧紧拥在两位老人身边。
没有过塑的照片上已经有了点点纸皱，加上当时光线太差，除了略微看得清人脸和衣着之外，背后都是一片漆黑。
照片上外婆的样子似乎没有变，和我在记忆中的一样。可惜当时没有条件，未能留下她年轻时候的样子，只能从妈妈的讲述中自己幻想一二。
外婆是个典型的农村老太太，个儿不高，有点驼背，尽管是稀疏的黑白发，但每天还是都尽可能的盘着一丝不苟的发髻，人很精神。夏天她喜欢穿传统的蓝色褂衣，冬天则穿着子女们买的深色棉衣。
虽然她已经去世了好些年，但是每每想起她的样子，总让我有种亲切感，甚至我在路上看到跟她相似的老人都忍不住拿来比较一番，我真的太想她了。
外婆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爱说话，特别是对外人。她不像村子里的许多老人一样，一到冬天就喜欢挨家聚在一起，烤火、聊天。更多的时候她还是愿意在家，偶尔做做家务，或编制渔网，也不想出去社交。
但有的时候就是那种越不爱说话的人，就越会说话。
记得小的时候，邻居家里有人吵架，事故起因是什么我不知道，只听说无论旁人怎么劝都不管用，那男的还动手打了自己的老婆。
这可不得了，外婆知道后赶紧放下碗筷，冲出了家门，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悄悄办妥了。可惜我没有在场，也不知道具体细节，但是肯定的是这和外婆的调解肯定是分不开的。
过后，外婆对那户人家更加上心了。有次老家遭遇冰雹，茶油几乎颗粒无收，我看到外婆有好几次拿着装满了油的塑料瓶去接济他们。
02
外婆具体多少岁结婚我不清楚，只知道她嫁来之后，辛苦养育了七个子女，其中还有一对双胞胎。七个子女中，除了大舅舅病逝外，其余的子女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生活都是美满的。
小的时候，我与外婆相处的时间较多，平日里她总是和我说舅舅，姨妈们小时候的趣事。虽说外婆平日里话少，但是却十分喜欢和儿孙辈聊天，并很有耐心。
在我妈妈大约七八岁的时候，深夜里的村子毫无预兆起了一场大火。舅舅当时正是十多岁贪睡的年纪，任凭外婆喊破嗓子也没有起来，还生气地说道，烧吧烧吧，人都要困死了。
当时村子里的木房子挨得紧，加上没什么消防装备，深秋里正当干燥的季节，一场大火下来，不光是收成，所以的东西，包括衣物都烧光殆尽，人们除了在远处呆呆看着火苗无情地吞噬，却什么也做不了。
所有的东西都没了，一切又重头开始，还带着七个半大的孩子，深冬腊月的时节，不知道外婆那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
后来，外公就果断将房子搬出大村里，到了现在较为僻静的住址上。不过自从二位老人去世，老房子已经空了很久了。
03
外婆的不爱说话，还体现在与各位亲家的关系上，从我记忆中，她似乎没有和哪个亲家走得很近的。用她的话说就是子女都有自己的生活，只要过得好就不要去打搅，自个安好，便是最大的幸福。
我妈妈要出嫁的时候，外婆一再告诫年轻的妈妈，要自己想清楚，因为我奶奶可不是一般角色。
后来的日子就不必多说了，重男轻女的奶奶在妈妈月子里就没有给过好脸色，更别说帮带孩子了，好在外婆住得近，就一直默默帮着妈妈。
小的时候，她和我经过一条羊肠小道就停下来，指着路说：
“这条路，你出生的时候我走得最多，不敢走大路呀，只怕被别人说，只得悄悄趁大家都还没有醒，走小路过去看你妈妈和你，有时候还要沿路捡些柴火带过去哩。”
04
还有一件事，还是我寒假做调研时听老人们说的，具体细节不是很清楚。
大意是我外婆年轻的时候人好，信得过，于是就有人拿着布匹和粮食种子请她用自家的仓库帮忙保管。
外婆答应了下来，但后来却有意外发生了。
一日，外婆外出务农，门也没有锁，回来的时候发现仓库里的布匹不翼而飞。这丢了自家的东西还成，可那是别人的东西，丢了可怎么办才好，正当外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的时候，那布匹的主人也闻讯赶来。
那人到了之后，不问青红皂白就指着外婆开始破口大骂，外婆除了着急却没有别的办法，毕竟别人的东西在自家丢的，偏偏自己还无力辩解，只得任由她发泄了。
不善言辞的外婆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要去杨公庙里起誓，表明自己确实没有偷东西。
当时外婆怀着二舅舅，已经快到临盆的日子，大家都劝她不能那样做，因为那时候极少有女子进庙里，更别说孕妇了，这是一个大忌。
后来有个邻居看不下去了，拖着羸弱的身体到外婆家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那邻居是个体弱的妇人，干不了重活，大家都出去务农的时候，她最多也只能挪步到窗边晒晒太阳，连大门都出不了。
但恰好那天，她在晒太阳的时候看到另有其人偷偷摸摸进了外婆家，拿了布匹慌慌张张出来，然后踉踉跄跄抄了小道逃了，那人的脸她在楼上看得一清二楚。
外婆知道之后十分痛心，那个人，那个她最熟悉的人，在看到这种情况之后竟然不站出来为她辩解半句，丢她一个人面对这么大的舆论漩涡。
好在后来真相大白了，大家都明白外婆是被冤枉的，二舅舅也顺利出生了，孩子白胖可爱，满月的时候几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上门来看孩子。
05
外婆这一生我觉得是有福的，与外公携手五十多年，风风雨雨，家庭和睦；为人和气、正直，是个顶顶的热心肠；她这一生从不愿意麻烦他人，子女们长大成人后她与外公仍住在老房子里，前些年因为身体问题才搬出去。
到后来去世，外婆也是在没有病痛、子女们都在身旁陪伴下走的。
有时候，我在想这种有子女陪伴、身体没有多大病痛、体面的离开对外婆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和慰藉吧。
前几天，我居然梦到她和胖胖见面了，这让我觉得十分奇妙，虽不知未来如何，但这未尝不是一种缘分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