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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一过,天更暖起来了。突然的热风让花儿爆开,芽孢初绽,春天,就这样一夜间苏醒了似的。然而,接下来的几日,雨丝带来另一个节气——清明。像是烘托气氛一样,从古诗中走来“清明时节雨纷纷……”,几丝冷清的雨,就这样带来了明净。
母亲早早就为这一切做着准备,一周前就开始了东奔西跑,清明的祭祀要趁早,她一边念叨一边催促着我。开车载他们去上坟,是我每个清明的仪式感。先去外公外婆那边,然后爷爷奶奶这边。于是,清明前的这个周末忙碌是我们的主题。一大早就被母亲的电话、舅舅的电话叫醒,只为早一点去。四月的阳光起的也早,八点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有风的早晨,春天才像个样子。只见母亲大包小包拎着祭祀物品,匆忙向我走来。一罐“聪明汤”(祖宗汤)是少不了的。无非是调了醋的清汤,葱花是必要的点缀,老一辈传下来的,据说这汤也预示着子孙后代聪聪明明。在路边停靠等姨娘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城外道旁的杏花开了,零星的一朵两朵,星子般闪耀在枝头,在春风里飒飒的招摇。多好,禁锢在城里的花朵还在酣睡,城外的花朵已然被不断的春风吹醒了。流水潺潺泛着绿光,人工打造的水系工程,让这条乡间公路多了几分妩媚,水车悠悠的转着,石头高低错落铺陈的小瀑布随处可见。春水,无声,却总让人莫名感动。它欢快可爱的样子是春天里最好的小曲儿。
去往公墓区的路,母亲他们总是记得,而我每次都要问一问。到了一路上,尘土飞扬,早春的大地还是一派荒凉。些许绿意也只在田埂的边边角角里闪烁着,我知道,那是母亲心仪的野菜——苜蓿,它们在偷偷的唱歌。但这样的危险便是被嘴馋的人们掐头尝鲜。水渠空荡荡的,只有土块瓦砾枯枝败叶,踏过石板桥,穿过一片沙枣林,然后再梭梭林里七拐八弯,沙漠腹地呈现出来的便是一堆堆的坟冢。各有各的家族,当然也有边界。我小心翼翼的跟随母亲、舅舅阿姨们,踏进属于他们家族的这片坟地。清理杂草、摆放祭品、燃烧纸钱……一系列动作有条不紊的进行,大家是沉默的。偶尔一两句对话,也不是说给活人的。这样的时候,沉默就是学习,也是对话。姨娘一句句交代,母亲一次次叮嘱,仿佛深埋地下的亲人们都听得到也听得懂。我谨慎的按照母亲的吩咐做事,又默默的看着他们忙碌,回想着外祖父、外祖母生前的模样,还有那些记忆里留存的美好时光,原来,清明,真的是用来慎终追远的。当我们渐渐失去,慢慢去理解死亡,这个节日不再是惧怕,而是思念,是回忆。当缕缕青烟飘起,我想起他们,他们一直在我们心中住着,而他们曾经是我母亲最亲密的家人们,这个家族的脾性、命运都曾与他们相关。母亲是传承,我也是母亲的延续。外婆的坚韧果敢,母亲的雷厉风行,姨娘的干脆利落,都是来自于这个家族啊。节日是我们与他们最好的链接,因为这个时节,我们有了与他们见面的方式,勾起了藏在心里的怀念,想必,这就是成长让我明白的道理吧。
清明,这个词,多好。一场雨让世界明澈,关于阴阳相隔的链接,让人头脑冷静明了。当所有的仪式感进行完毕时,母亲松了口气,仿佛又完成了心头的一件大事。回来的路上心情也好,路过那片苜蓿地时,摘苜蓿肯定少不了了。晌午的阳光温暖了许多,也好像是来自逝去亲人的抚慰,我们的内心不再空虚。嫩生生的苜蓿头,我们掐了好几把,“够了……”母亲满足的唤我回家。
清明也是个伤感的日子,千头万绪的伤感裹挟着我,春风里被一层一层的伤感包裹。杏花开的很好,是田野里最早的报春使者,一树一树,站立在田埂,像久违的乡间姑娘。几丝清雨,让这浩大的杏花白庄重起来,仿佛来自天边的云,一堆一堆落下来,枝头就开成了雪。据说思念重的时候,会有亲人入梦,这些年逝去的亲人却在梦里越来越模糊了。我忘记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年岁渐长,我们活成了糊涂的人。清明,给人当头棒喝的提醒,慎终追远,当我们看待生死能通透一些,也便不会用可悲的琐屑填满日常,告慰亡灵最好的方式,把活着的每一天都认真对待,去创造幸福,去做有意义的事,而不是鸡毛蒜皮的纠缠不清……内耗与他耗,都是对生命的摧残!
一帘疏雨至,清风拂杨柳,清明,世界都明明白白了,何时能看清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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