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似乎他已经能够看待世上一切荣辱，内心的坚定与强大足以抵御环境的恶劣和政治上的摧残打压。这时候眼中所见天涯海角与故乡与京城与生活的地方都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心中所感也超越了欣喜苦闷这些具体的情绪。杨花也罢，雪花也罢，个人的心性与外物的变化以浑融地被整合为一体，成为生命中的一种体验，甚至我觉得这就是生命的极致体验，这个是非常伟大的。
苏轼在临终前不久所作的《自题金山画像》，他讲自己：
心似与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黄州惠州儋州是苏轼一生之中三次被贬的所在。他说如果有人来问我，一辈子的功业是什么，就看这三个地方，这是苏轼对自己的评价。从这样的话里面，我们体会到苏轼晚年时候心境的高度，那就是心也好，身也好，都不能长久的，但是也无所谓长久，而真正的功业是超越了世间的封侯拜相，攻城略地，荣华富贵这些东西。
这种功业是心灵的功业，这种功业实际上展示了中国传统文化发展到宋代这个顶峰时期，它所涵养出的士大夫文人的伟大的心灵与精神是不朽的。所以苏轼提供给我们的不仅仅是他伟大的文学作品和伟大的艺术作品，更重要的是苏轼提供给后人的一种伟大的心灵的力量和完美的心性修养。
我们不能说苏轼，作为一个现实中的人是完美的，但是他所涵养所展现出来的这样一种文化的心性，这样一种心灵的深度和广度，这个是完美的，而且是永远不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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